遍体鳞伤的洪武身旁,中央戍卫军大校高胜擦了擦头上的汗,对冷鸢敬了一个军礼,恭敬地说:“上将军,我与洪武将军无冤无仇,只是不得不遵循帅令,故而伤他,还请谅解。”
冷鸢的眼神迷茫又疑惑,一会看洪武,一会看高胜,撰紧秀拳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洪武只是以跪姿伏地,一言不发。
高胜见此就接过了话题,解释说:“洪武将军昨日突然发难,斧劈中央少将秦升,并将佩城中119名中央宪兵全部杀害。我遵长安帅令赶往佩城擒拿凶手,因他是您的部下,所以抓来王都听候您的发落。”
冷鸢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洪武,她对这名老部下太了解了,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但绝不是什么疯子,洪武能成为中将,靠的不仅仅是武力,也是脑子!
洪武外形粗犷,但绝不是那种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该进时性格如火,该退时也能收敛脾气,不会说受点委屈就乱杀人,佩城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逼得他把城中宪兵杀了个乾净?!
“上将军。”此时,洪武抬起了头,眼神中一片清明,坚定如铁,丝毫没有半点杀人狂的模样,和平日别无二致,他对冷鸢三次叩首,尊敬地说,“宪兵确实是我所杀,证据确凿,洪武今日愿受死刑,但有一事相求。”
冷鸢呆呆地说:“什么事?”
洪武神色清明,再次对冷鸢三叩首,声音浑厚犹如古朴洪钟,震响了整个鹰旗大堂:“请上将军谋反。”
冷鸢硬是被惊得浑身一震,额上豆大的冷汗直流,她厉声喝道:“你他妈胡说什么?!”
洪武的神色未变,再次对冷鸢三叩首,声音中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请上将军谋反。”
冷鸢上来抓住了洪武的衣领,怒目逼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沉得像在低吼:“佩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洪武直视着冷鸢的眼睛,没有正面回答,依旧是坚定如铁地说:“部下赤血帝国鹰旗军中将洪武,恳请上将军谋反”
高胜眼神飘忽不定,走上前来沉声说:“上将军,洪武将军的精神状况似乎出了问题,我申请将其带回长安,交由精神医师鑒定。”
大堂内,周凉城用拳头往墙上一锤,大怒道:“不能走!想抓谁就抓住,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一名鹰旗将领满面阴沉,冷声附和:“上将军,不能让高胜带人回去,长安最近对北境图谋不轨,如果让他带洪武回去,恐怕会捏造什么对上将军不利的证据。”
另一名鹰旗将领也杀气腾腾地说:“就是!要我说,不如把高胜留在这!这里是鹰旗重地,任他插翅也难飞!”
高胜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满脸杀气的鹰旗将领,他倒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在场这么多人全是沙场悍将,冷鸢本人也在场,如果真的要他的命,任他是中央戍卫军第一高手也没用,既然没用,那就乖乖做砧板上的鱼肉,看别人的意思就好了。
“你们他妈的都跟着疯了是吧?!”冷鸢的声音中带着磅礴的龙威,刹那间冲散了将领们的杀气,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目光复杂地看着洪武,良久后,她闭上了眼,不甘地转过了身,低沉地说,“高胜大校,你把人带走吧,既然犯罪事实无误,送上军事法庭,该怎么判怎么判。”
“谢上将军饶我性命,高胜来日必报。”高胜敬了个礼,提起洪武大步往外走。
高胜身上有一种很强的气场,在得到冷鸢许可前,他颔首低眉,在得到许可后,他便昂首阔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鹰旗诸将莫有敢阻拦者。
冷鸢不甘地一拳打在墙上,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身躯也在时不时发颤。
此举也实属无奈,并非冷鸢亏待部下,事实相反,当年洪武能被冷鸢亲笔请示顶到罗汉林的位置,并且直接得到了前任大元帅的许可,可见此人真是一位护国良将,也可见冷鸢有多爱惜这位将军。
但现在能怎么办?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宪兵是洪武杀的,本人承认,证据确凿,连一点点辩护的空间都没有!那可是120条人命!长安中央的人命!任何战功任何理由都抵不了罪!
更何况,洪武就是不肯说佩城发生了什么,还不断在说“请上将军谋反”这种令人心惊胆寒的话,冷鸢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在被拖出大堂前,洪武抬起头,呼唤了一声:“上将军。”
“洪武...”冷鸢下意识转过身看向了洪武,高胜也很配合地停了下来,等待洪武把最后的话说完。
洪武是上一个时代的人,军龄比冷鸢要年长得多,他当兵的时候,冷鸢还是冷鸾肚子里的小娃娃,这位粗中有细的军汉经常上网查询菜谱,自己煲养身汤带给冷鸾,只希望上将军肚子里的那位小将军能够平安诞生。
冷鸢出生的时候,产房外彻夜守候的人有将宗,有前任大元帅,也有洪武,他看着冷鸢一点一点长大成人,见证了她从牙牙学语的小女孩长大成为军人的全过程,后来崩坏降临,冷鸾战死,洪武更是撇下身段屈尊加入新建的鹰旗军,心甘情愿充当冷鸢的部下,和她一起吃苦,一起并肩作战,这一跟就是不离不弃的19年。
19年很漫长,此时却是岁月如梭,犹如弹指一挥间,无论两人之间的战友情有多深,也无论这茫茫军旅生涯有怎样的故事,此次一别就是永别了,下次冷鸢再见到洪武时,也许只能看到一颗人头。
此时此刻,洪武遥望着冷鸢,目光清澈,犹如当年刚进入鹰旗军时的模样,意味深长地说:“上将军,切莫失了军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