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山被冷鸢的龙吼震成了渣,这头怪物死后,津沽城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冷鸢此前为了营救墨骨,集中了最强的兵力突围,现在于城中作战的无不是军中精锐,剩下的大军则是由各部指挥官掌管,继续在黄河北部扩大战果,和大部队会和也只是时间问题。
毫不夸张地说,北方叛军大势已去,回天乏术,共和之辉唯一的遗憾就是狼群未能成功奇袭京首,斩杀将宗,留下了一个祸患。
此时,津沽的北方叛军指挥部大楼中,冷鸢正安静地坐在敌方指挥官的靠椅上,她体内的龙血已经稍微冷却了一些,但还是带着不低的温度,身下的实木椅子有不少地方都焦黑了,她闭目养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外面,喊杀声依旧震天,一如仍在厮杀的城池。
虎威师不亏是北方叛军最精锐的部队,全军上下只有死战者,无一人投降,所有虎威师战士都抱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的心态,继续与共和之辉红军负隅顽抗,就算弹尽粮绝,也要抱着光荣弹冲进敌阵。
虽然共和之辉红军彻底占领城池是早晚的事情,但这种顽强的抵抗还是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到头来双方的伤亡比硬是打平,甚至隐约还是共和之辉死的人多一些,不过叛军的代价就是虎威师从此除名。
指挥部大楼外,方圆百米都是雷光闪动,也是整个城池中战事最后平息的地方,两个人影在这里狂呼酣战,周围的士兵都退开百米之外,不敢上前,最终,这场战斗以其中一方不敌倒地而告终。
津沽指挥部,在一声巨响中,大门被打开了,罗汉林遍体鳞伤,浑身带血地走了进来,整个人如同雄狮般喘息,每走一步都有凝固干涸的血渣子掉在地上,他一把将手中五花大绑的男人丢到了前方,沉声道:“将军。”
冷鸢依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暗紫色的眼瞳缓缓睁开,微微侧目,脸上浮现起了一丝戏谑的笑意,红唇轻启,玩味地说:“孙太炎,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眼看被绑着的人怒目而视不应答,罗汉林一把将他揪了起来,骂道:“将军问话,你敢不答?”
“呸!冷鸢小儿,让手下出战算什么本事,你可敢与我出去战个一百回合?!”孙太炎奋力挣着,身上的重重锁链都发出了呻吟声,几乎抗不住这股巨力,他一边骂,一边往前方吐口水,甚至在呲牙咧嘴,巴不得咬死冷鸢。
罗汉林顿时大怒,右手凝聚雷电,一拳打在孙太炎的肚子上,把他的满嘴脏话打了回去,但也因此牵动了自己身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孙太炎是虎威师的最高指挥官,北方叛军中将,迄今为止共和之辉红军俘获的最高级将领,他是将宗的死忠心腹之一,在战术指挥上造诣极高,深得将宗真传,统军严明,治兵颇有一套,因其天赋异禀,在叛军里有“小将宗”的绰号,是将宗暗中选好的继承人。
除了超强的军事素养,孙太炎还是一个实力高深的进化者。
之前的平顶山一战,叛军少将葛烈被罗汉林一锤拍成焦炭,而这次津沽城血战,这两人硬是打得不分上下,罗汉林使劲浑身解数才将其击败生擒,可以想象孙太炎的实力有多强。
若是放在鹰旗军中,孙太炎至少也是白狼,罗汉林这种能够独领一军的大战将。
冷鸢给罗汉林使了个眼色,示意其赶紧去包扎,她能看出罗汉林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了,此时完全是在硬撑。
待罗汉林退下后,冷鸢眯了眯眼,轻蔑地一笑,说:“孙太炎,当年你若留在共和之辉,以你的实力和经验,我这个上将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了,你看看你,弃明投暗,落了个什么下场?”
孙太炎仰天大笑,嘲讽道:“冷鸢,你草菅人命,涂炭生灵,用许昌屠戮换取胜利,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也敢炫耀?”
冷鸢的笑容更加深邃,淡淡地说:“那么今日之事,何如?”
冷鸢的用意很明显:你不是骂我在许昌的手段卑劣吗?那么好,我们聊聊现在的事,津沽是你守的,我正大光明把它打了下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太炎沉默了一会,啐出了一口血沫,昂首冷笑:“今日,一死而已。”
冷鸢似乎早料到孙太炎会这么说,她用小手拖着香腮,修长的玉指轻敲脸庞,微笑道:“师兄,一死容易,但你若死,津沽百万民众之性命,托谁可护?”
冷鸢这句话其实就是恩威并施的招降之意,孙太炎是将宗的得意门生,是她的大师兄,自己就是这位师兄看着长大的,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当年的欢声笑语。
小时候,冷鸢在学习中遇到什么问题,第一个去找的都是孙太炎,犯了什么错误,这位师兄都会帮她扛下来,有好吃的都会分给她,有好玩的肯定带她一起,一起抓萤火虫,一起看星星,巴不得把她捧在手里宠化了。
崩坏3年,将宗叛变,两人也分道扬镳,恩断义绝,从此天各一方,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大师兄,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师妹。
战场再遇,舍命厮杀,没什么情面好留,但冷鸢也是个人,要说对孙太炎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否则她也不会下令让罗汉林生擒孙太炎。
如果可以,冷鸢很希望能够将其招降,一来能不伤师兄妹的缘分,二来孙太炎是名猛将,有了他,共和之辉必然如虎添翼,于公于私都必须挽留。
但以孙太炎对将宗的死忠,要用常规手段招降是不可能的,冷鸢又不屑于用小时候的儿女情长去软磨硬泡,那太过幼稚了,所以,她把津沽百姓当做了筹码。
你若死,津沽百万民众之性命,托谁可护?通过这句话,冷鸢已经把选择摆在孙太炎面前了:你若降,百姓无事。你若不降,这里就是第二个许昌!
孙太炎一向爱民如子,这对他来说本应是个致命点,就算不甘屈膝,也应该以自己的尊严换取百姓平安。
然而此时,孙太炎不仅没有慌张,反倒是仰天长笑,笑毕,他眯着眼,昂首说道:“昔日,令堂冷鸾血洒夕城,为护天下苍生而死。现今,津沽百万民众之性命,皆在将军之手。”
此话一出,纵然言语风轻云淡,却是引得波澜大惊,连冷鸢都娇躯一震,愣在了座位上,眼神飘忽不定,哑口无言。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孙太炎趁左右不备,突然挣开束缚,冲出门外,毫不犹豫地自走廊一跃而下。
士兵慌忙下楼,定睛一看,孙太炎已是摔得脑浆四溅,再无可医。
一代名将誓死不降,以死明志。
叛军的继承人死了,那个呵护冷鸢长大的大师兄也死了和萤火虫与繁星的回忆一起,埋葬在了这末日的风沙中
在听了孙太炎的死讯后,冷鸢默默地点了一根雪茄,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烟雾缭绕在周身,朦胧模糊,她睁开了略带血丝的眸子,眼瞳微微发颤,充满疲惫,声音也变得从未有过的沙哑:“传令下去,所有入城士兵,需与津沽民众秋毫无犯,不得欺凌百姓,不得取其财物,违令者就地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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