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骗那妇人自己已经报警,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现在人贩子团伙作案的例子也不少,保不齐周围还有同伙,谎称报警也是在震慑可能潜在的同伙,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不过这次显然是中年妇女单独作案,被他揭穿后迅速逃走了。
当众人还在感叹人贩子也随着社会发展变得越发狡猾奸诈的时候,徐韦森已经抱着周安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周安红着眼睛,小脑袋软软地趴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因为惊吓过度,哭过之后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
徐韦森将周安放到副驾驶座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喂他喝了几小口,小孩这才恢复正常。
公交站台离酒店近,徐韦森猜到孩子是来找周楠的,便顺路将他带去酒店。
路上,徐韦森问周安为什么逃学,周安紧闭嘴巴不说话。今天不是休息日,小孩不在学校而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见他不愿说,徐韦森也没继续追问,之后他转了话题,夸小孩聪明,在紧急关头还知道随机应变配合他喊爸爸。
周安低垂着脑袋依旧没出声,徐韦森也不在意,他跟小孩到今天为止就见过三次,小孩对他有所防备也不奇怪。
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口,徐韦森低头帮周安解安全扣,沉默一路的小孩这时闷声说了句,我没有爸爸。他解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周安放了下去。
带着周安进了酒店大堂,徐韦森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去前台询问,得到的消息是周楠在一小时前请假外出,现在人不在。
徐韦森估计她应该是收到孩子不见的消息出去找人了,走回周安身边,问他:“记不记得你妈妈电话?”
见周安点头,徐韦森拿出手机让他打电话给周楠报平安,电话通了,他看见小孩喊了两声妈妈,红着的眼睛又湿润了,挂断电话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很是伤心。
还真是个小哭包,徐韦森叹气,想去前台拿包纸巾给他擦脸,一迈动步子,手就被周安紧紧牵住,他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己,生怕他就这么走了似的。
察觉到周安的不安,徐韦森只能作罢,但是又着实看不下去小孩哭的脏兮兮的脸,忍不住用自己的衣袖仔细地给他擦起脸来,一边擦一边问:“你是不是怕你妈妈生气?”
听小孩“嗯”了一声,徐韦森想了想,认真地给出了一个建议:“等会儿你妈妈来,不管说什么,你要先认错。”
周安似懂非懂地点头,不知怎的,他对徐韦森有种莫名的信任。
就这样,徐韦森一直陪着周安等,他也没想过再找借口离开。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即使他刻意地避开,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联系将他跟她牵绊在一起,既然如此,他何不坦然地去面对。
徐韦森见到周楠是在二十分钟后,他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跑进酒店大堂,看着她慢慢走向自己,那一刻,他手心微微出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安安。”
周楠朝周安喊了一声,她眼睛红肿,声音有些沙哑,很明显是大哭过一场。
“妈妈。”周安松开徐韦森的手扑向了周楠怀里,看到脸色憔悴的周楠,他很内疚,在她耳边一个劲儿地道歉:“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是安安不好。”
刚才电话里周安听到的几乎都是周楠断断续续的哭声,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惹她伤心难过,心里也是自责得不行。
“没事,安安没事妈妈就没事。”周楠轻声安慰,对她来说,孩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妈妈带你回家。”周楠抱着周安转身就走,快走出大门时,周安才想起什么,急急地朝站在原地的徐韦森摆了摆小手,“叔叔,再见。”
从周楠出现到离开,前后不过三分钟,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专注在周安身上,即使他就站在她面前,不过一米的距离,她还是当他如空气般看不见,视线不曾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徐韦森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周楠忽视了,还是彻彻底底的那种,他虽面不改色,但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还是让路过的人退避三舍。
出了酒店,周楠有点恍惚,走了一段路才被周安提醒走错了方向,反应过来时,她才发觉自己已经朝着公交站台的反方向走了两三百米的距离。
周安看着周楠脸色苍白,怕她辛苦,挣扎着下来要自己走,他有些担心地问:“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
周楠摇摇头,她放下周安,牵着他默默地往回走。
回去的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周楠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她见孩子打了哈欠,就将他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没多久,周安便倦意袭来靠着周楠的肩膀沉沉睡去。
等到公交驶离酒店一段距离,周楠才平静地往来时的方向望上一眼,没想到徐韦森居然回来了。
周楠其实挺佩服自己的,能这么镇定地面对徐韦森的出现,当她接到周安电话匆匆赶来,人还没进去,隔着玻璃门,她就一眼认出了周安身边站着的男人。
徐韦森与十年前比,五官长开了,一张脸棱角分明,下颚的曲线比较硬朗,褪去少年青涩的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唯一不变的是,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他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人群中注目的存在。
想起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随便一件穿的戴的,估计都能抵上她一个月的工资,毫无疑问,事业有成的徐韦森已经活成了他曾经想要的模样,而她这么多年过去,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店服务员。
周楠一直认为职业不分贵贱,她靠双手的劳动来养活自己和孩子,这并没有什么丢人的,但是看到徐韦森,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落差,毕竟那时候他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起跑线还是一样的。
周楠初识徐韦森时,徐家已经垮了,曾经的天子骄子沦落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要是没有她母亲的收留,他怕是要露宿街头的,那时的他跟她不存在阶级的差别,严格来说,她比寄人篱下的徐韦森还是要好那么一点的,毕竟是她跟她母亲的家,而他只是一个外人。
周楠记得那时的徐韦森刚从市一中转校到她所在的学校,因为各种原因还堕落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洗心革面重归正途后,成绩就像坐火箭一样从吊尾车冲到年纪第一,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学无术,早在市一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学霸的存在,这让只会努力成绩却始终不上不下的周楠很尴尬。
那时的起跑线虽然是一样的,但是她与他的实力从来都是悬殊的,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徐韦森依然是她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
周楠想到这也释然了,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年少时期的短暂交集,怕也是那人不愿提及的屈辱回忆,既然如此,索性当彼此不认识,而刚才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公交很快抵达小区,周楠抱着周安下了车,路上接到李修文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她告诉他孩子没事已经找到,沉默半晌,才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沉重地说了声抱歉。
周楠知道李修文这声抱歉是为孩子失踪时没陪着她去找说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李修文从来不欠她的,他与她非亲非故,他因着对她的一丝好感,这几年私底下对她们母子俩一直很关照,她应该反过来跟他道谢才对。
周楠想了想,怕有些话说出口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叫李修文,知道他现在应该挺忙的,也不想再打扰他,就推说孩子困了要去哄孩子睡觉,这才结束了与李修文的通话。
周安不知何时醒了,听到周楠的话,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声:“妈妈,安安睡醒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