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飞镖不偏不倚钻入了旗杆,阿葵依然坐在地上,手中一收,那旗子立刻被拽了下来,且牢牢地戳.入了土中,虽然比先前的帅旗矮了半截,但依然呈了不倒之势。
众人这才瞧清楚,那枚飞镖上拴着一根细细的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能拽得动一面大旗。但这一手功夫实在漂亮,顿时引得众人掌声雷动。
方才阿葵以圆刃镖破铁蒺藜时,众人还碍于那偏将的面子不好喝彩,此时倒是无所顾忌地高声叫好了。
慕云佐尤其满意,他原愁这尴尬的局面该如何化解,这小兵竟然伸手如此不凡,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当下生了爱才之心,朝韩复招手,低声朝他附耳了几句。
只见韩复脸上似有不舍之意,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走回阿葵身边道:“太师很是欣赏你,要你伴其左右,尽护卫之职。”
阿葵心想,这好得很,筑紫大人让我盯着鳯头舰上的人,我看这太师就是掌帅之人,又要上鳯头舰,我跟着他,必然没错。
当下欣然应了一声。
韩复却闷闷不乐,暗忖难得发现营中有如此好手,却要送上那鳯头舰……只是眼下大事要紧,决不能因这等小事而让慕云佐生了疑心。
他瞧了瞧阿葵,其貌不扬,身手却如此矫健,忽然生出一丝疑惑来。
方才看那飞镖后拴着的细线,他如何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神机筒中还有这样的东西,莫不是最近刚打造的新奇玩意儿?
疑惑归疑惑,韩复并未深思,如今他的心思都在那鳯头舰上。
慕云佐手搭凉棚望了望江面上,大雾已散了一半,鳯头舰高高的船舱显露出来,看着甚是巍峨。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泾州。
今日一渡,天下必将大动,再回苍梧时,不知是要何时了。
兄长,朱玉潇的事,我记下了,我虽恨她,但不会伤她,兄长便放心吧。
韩复在一旁见慕云佐兀自出神,怕生出什么反复来,忙一躬身大声道:“恭送太师上船!”
众人也都立刻跟着喊道:“恭送太师上船。”
万人俯首高声齐呼,把林中的鸟儿惊飞了一片,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鳯头舰的船头处闪过了一个极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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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国的第一艘鳯头舰,造于初代明皇朱兰淳即位后的第二年春。
当时的督造之人是现碧海国工部尚书鲁秋生的曾祖父,也是鲁氏船匠的第三十一代传人。
明皇朱兰淳的要求是要将这鳯头舰造得和来仪宫一模一样。可头疼的是,来仪宫在涌金门内,非皇族不得入内,这建造的限期又只给了半年。于是这鲁秋生的曾祖父仅凭着一张来仪宫的设计图纸,再加上几位宫女的描述,硬是将整座来仪宫都仿到了鳯头舰之上。
不管是宫殿的样式还是内部的陈设,所有的物件的大小尺寸都是按一比一的比例原仿原造,不差分毫。
据说明皇朱兰淳第一次登上鳯头舰时几乎分不清是在船上还是在宫中,以至于船身随波浪颠簸时,一时误以为是起了地崩之灾,慌忙逃出船舱,才想起是在海上。
从此,鲁氏的工艺更加广为传颂。
曾有民间歌谣道:“猢狲变化七十二,不及鲁公样样真。”
说的是只要鲁氏子弟出手仿造,定是神形俱备,与原件不差分毫。
后来二代明皇即位,国力昌盛,钱粮富足,于是大兴土木,连鳯头舰也连造了十艘。只是其中样式不再按来仪宫的样式,而是统一按城外迎宾馆的架构来建,所以舰船的规模大小也比第一艘略小了些。
可就算是小一些,也比寻常的舰船不知道大了多少,单是主舱部五进五出的宅院便丝毫不逊色于太液西北格的那些豪宅。船上的其他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自从碧海国与苍梧国互通使节以来,明皇便特意调派了三艘鳯头舰到瀚江渡口。每逢有重要身份的人率团互访时,便会用到此舰。
近几十年间,苍梧国中曾坐鳯头舰过江的人里只有太师慕云铎,和双生子慕云佑与慕云佐。而慕云佐这是第二次上鳯头舰了,这在苍梧国中也是绝无仅有的殊荣。
是以慕云佐踏上甲板,看着眼前似曾熟悉的楼阁,几十年前与父兄一同渡江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不禁唏嘘。
阿葵顺从地跟在身后,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实在悄悄窥探四下的样子。
阿藤应该就在附近,她会躲在哪里呢?这小半日的功夫里,也不知道她挖到珍珠了没有。
正琢磨时,她忽然瞥见船尾处有个极不起眼的人影伏地闪过。那样快的身影寻常人是看不见的,可那人用的分明是雾隐流的身法,阿葵一看便知,不由心中暗笑,原来阿藤已经早我一步上了船,我且跟她开个玩笑,看看这易容术能不能骗过她。
当下顽心大动,把头故意低了低,掩在慕云佐的身后。
不一时,船锚已收,船身离了岸,泾州渡口边的那一大片乌压压的兵士眼看已是越来越远。
慕云佐坐在之前父亲曾经坐过的主位上,若有所思地喝着奉上来的碧海毛尖。他掂量着这渡江还须得小半日,有些百无聊赖,转头瞥见阿葵立在角落里,便招手让她过来。
“你方才用的机括很是精妙,是叫神机筒吧?”
“正是。”
“还有什么妙用,可演示一二。”
阿葵心想,我哪儿知道还有什么妙用?刚才是误打误撞才射出了圆刃镖,这会儿让我演示,岂不是要抓瞎?
当下编了个借口道:“太师明鉴,这神机筒虽有妙用,但机关囊括精巧,每次用完要重新填充都极费时,小人既然担着保护太师之责,便得在最紧要的关头用这神机筒才好,不然只怕会误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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