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这是在拐着弯骂李元昊和谅祚。
李元昊的舅舅卫慕山喜,是其祖父李继迁留下的重臣。
景元年,卫慕山喜暗中篡权,被李元昊识破。李元昊把舅舅全家抛进黄河溺死,又毒死亲生母亲。
其中一名妃子,因出自母亲家族,并且当时有孕在身,同样被就地赐死。
之后的谅祚,也是杀了母族没藏氏全家。
不过苏油没有点名,梁屹多埋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摇头:“和探花郎说典故,算是我自讨苦吃了。还是参观贵寨吧。”
苏油哼哼冷笑:“那是你还没见过我老堂哥的厉害……都管,所以做人不要太嚣张,须知面子是互相给的。”
囤安寨规模不小,与镇戎军相当,只可惜时间仓促,乃是以松木夹黄土麻袋夯成,在梁屹多埋眼中,就是一道样子货。
城中有两口大土坑,想来是挖土填城墙的时候造成的,边上还有一个巨大的松木台子,上边修有望台。
梁屹多埋看了两口池子一样的大坑:“这是蓄水池吧?”
苏油冷笑道:“我要告诉你这就是两个坑呢?”
梁屹多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这望台修得可真是结实,不过除了望之用,怕也是你们眉山掘井的天车架子吧?”
苏油顿时脸色大变,一直的镇静终于崩溃了:“什么天车?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梁屹多埋这下奇峰突出,此刻完全占到上风,不由得志得意满地朗声长笑:“贵友巢元修托梦,说有人害他背负骂名而死,特将囤安寨的秘密相告!苏太守,多谢盛情,不再叨扰了。”
说完也纵身上马,对手下招呼:“回天都山!”
即将奔出寨门的时候,梁屹多埋举起鞭子,头也不回地喊道:“探花郎,答应我的三件事情,可要记牢了,哈哈哈哈,驾!”
……
苏油拿手捂着鼻子,以抵挡奔马带起的嚣张烟尘,良久才喃喃地说道:“为官不易,都是演技啊……大质,明明恨不得抽刀子干掉对方,却不得不在斗争中妥协,妥协中斗争,还真特么的累……”
种诂站在苏油身边:“这么大代价,明润你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苏油说道:“是啊,我对西夏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别闹!”
苏油笑道:“其实不亏,总之是赚钱,不管是青盐还是牛马,翻来覆去都是赚钱。”
种诂说道:“你这破寨子,看来人家是没放在眼里啊……只怕梁屹多埋眼里,就是一把火的事儿。”
说完补了一刀:“其实在我的眼里,也是一把火的事儿。”
苏油说道:“要是我能将泥巴变成石头,水火不侵呢?”
种诂如今对苏油也不敢妄下定语了:“要是你能做到,我镇戎军就算拼了老命,也保住工程不被夏人骚扰。”
苏油笑道:“行,那明日工程队就过来,打井,加固。说起火这个东西,我得在你弟弟身上花钱了。也算是打发些经费,免得他们对你眼红是不?”
种诂怒道:“滚!”
采购石油的事情,苏油通过薛向就能解决。
半年时间,三万丁壮,整饬出了渭州,长安,商州的交通干线路基。
这条路原本基础就很好,秦汉唐的故道规模本身就不小,而且结实。
如今的工程,主要就是整饬道路两边的水沟,填平车辙,铺上卵石。
接下来,苏油准备搞水泥或者沥青路面。
陕西的地理资源,真的是得天独厚。
种珍和种谔自然是开心不已,西军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延安的石油自己就能从地里冒出来,除了运费就没有别的,基本算是捡钱。
走陆路是不行的,还是沿着洛水顺流下黄河,到长安。然后换上蜀商们的四轮马车,拉到华亭。
跟火有关的东西,苏油都交给洪江负责。
六点水,就问你怕不怕!
干馏技术眉山研究了多年,分馏技术与之相比,复杂不到哪里去,关键是对温度的控制。
这就是温度计的功劳了。
分馏塔是玉瓷大缸筒一节套一节立起来的,样子和造三酸的缸塔有些类似,不过高了很多,还多了很多不同高度旁出的管子。
原油所含化学物质多达八千多种,苏油弄出来这套装备,不可能这么细。
石油分馏的特点就是先将原油加入加热舱,使之在四百到五百度间形成蒸汽,蒸汽在分馏塔里上升过程中冷却。
分子越小的物质沸点也越低,凝结的高度也越高,如此一层层从不同高度的导管引出,便能得到各种油料。
最顶层的是燃料气,液化石油气,这两样如今没法利用,白白释放掉。
接着是汽油,之后是煤油,柴油,润滑油,蜡,沥青,重油。
重油还可以焦化利用,不过苏油懒得弄,拌点药粉,做成毒火球返卖给延边诸军州,不但不花钱,还能有利润。
后世新加坡从马来西亚买水,加工成的自来水除了满足自身需要,还通过返销马来西亚盈利,苏油认为这样做没毛病。
种诂知道后不禁哀叹,种家军算是被他苏明润系在裤腰带上了。
镇戎军每个月一万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军器汰换多少贯,军士薪水多少贯,营养餐多少贯,后勤物资多少贯。
关键是都是好东西,每当种诂感觉镇戎军家当已经差不多了,下个月苏明润应该送来现钱的时候,这娃总能变出更新更好的东西来。
比如上个月,一封贴子过来渭州又出新品了,新款牛皮鞍具,轻便舒适,结实耐用。十贯一套,存货四百套,要不要?要的话签字我记账,不要的话我就找二郎五郎去了。
然后种诂只好忍着吐血的冲动签字,跟治平骑刀一样,这特么谁能不要?!
好在苏明润说话算话,渭州城中各处产业,该给种家的租金,一个通宝,啊不,一文蜀钞都不缺。
每月还会有伙计每个月还会来给自己盘账,核对数目。在那什么存折上添上数字,说自己是什么重要客户,可以享受上门服务的待遇。
就是这伙计看着有些气人自己家里的种谊种是数学成绩不太好被苏明润罚了,增加计算量!
气得种诂举起鞭子就要抽他:“韩信点兵题都不会!你就给种家丢脸!”
种谊振振有辞:“苏明润说了,种家有一个人会解那道题,他苏字倒过来写!”
种诂怒极:“实在太嚣张了,算术也是我们的家学!题留下,看老子怎么打他的脸!”
然后种诂就再不过问种谊的学问情况了。
……
有时候,种诂觉得自己像猪。
不是蠢得像,是有些懒得像。
新式记账法推行军中,实在是太方便了,账本一打开,科目分明一目了然。
这几个月下来,军士们吃得红头花色,为了发泄他们的精力,苏明润还特地送来了几十个大皮纺锤。
苏明润介绍道这玩意儿叫橄榄球,里边是坚固的藤编架子,外边蒙上牛皮,两队军士拼抢,将球送进对方球门立柱。
全保护头盔,护甲,身体对抗激烈,每天下午大校场上乒乒乓乓,军士们高呼呐喊,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加油。
要是以文制武就是这样文官管好后勤,武官注重在军事训练,战局预判,谋略策划和指挥作战上嗯,似乎有一种幸福感……
种诂摇了摇头,赶紧将这种想法抛掉,他苏明润做得到,换成别人,怕是比登天都难。
姚兕大踏步进来,腋下夹着一个皮球:“知军!去不去狼渡给我们助威?乞第那小子给我们下战书了!”
种诂摇头:“不去,去跟儿郎们说,只准赢不准输!”
“要是赢了,他苏明润奖励什么,回来老子照样奖励什么。要是输了……呵呵呵……全部光屁股在教场上跑十圈,然后三天禁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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