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低头应下,又等了几息,见王氏不再开口,才小心的退出。
见那小丫头走了,王氏身边的一个中年婆子轻轻给主子送上一盏热茶,笑道:“二奶奶身边的陪嫁丫头倒是个懂事的!”言下之意就是董牡丹这个做主子的行事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王氏喝了一口香茶,笑道:“不过是个庶子媳妇,乡下地主出身,我可没有空搭理!”
中年婆子当然知道自己主子行事的意思,笑道:“二奶奶出身是差了些,可架不住二爷一眼就看上了,要不怎么说这姻缘天定呢,当初那朱姨娘上蹿下跳的撺掇老爷要给她儿子找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看她那架势是定要压我们大奶奶一头才好呢,可惜啊!她儿子眼光好,给选了一个最最满意的媳妇回来!”
王氏笑道:“你这油嘴儿,越发的说疯话了,小心那头听见了又要病上几天了!”
中年婆子原本就是王氏的陪房,知道主子不但不生气,听了自己的话反而心里舒坦,赔笑道:“太太这话可是一说就中,那头可不是病了,就等着二奶奶回来侍疾呢!”
王氏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回头你过去看看,让朱氏别太过分了,这个儿媳妇我瞧着正好!”
中年婆子点头,“太太才是二奶奶的婆婆,咱们都不拿捏媳妇,她朱姨娘算什么,有事没事就把人叫过去立规矩,也太猖狂了,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小丫头进来收拾冬雪送来的东西,王氏突然开口道:“等等,把那个荷包拿来我看看!”
中年婆子连忙接过送上,“还是太太眼神好,这荷包上的花样挺精致啊!”
王氏接过细看,“配色绣工都不错,我怎么不记得锦绣坊出了这样的花样?”
婆子拿眼看看,笑道:“太太这不是锦绣坊的东西,上头没有他们家的记号,也不知道二奶奶是哪里得来的,活计做的一点不比锦绣坊的差!”
王氏又仔细看看其他几件绣品,说道:“回头问问董氏,这是哪里来的?”
中年婆子知道主子有银子在锦绣坊里参股,怕是看中了人家的手艺,连忙应下,出门自去张罗了。
那一头,陈家人还不知道二房孙氏玉莲的手艺被人相中了。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乡下人家都是挤在炕头上取暖,吃了晚饭,几房人都回屋了,陈老太搂着元媛也坐在烧的热烘烘的炕头上,眉飞色舞的给她讲今天听的戏。
元媛听的昏昏欲睡时,门口的棉布帘子掀开了,陈有礼走了进来。
“娘,我有个事情要和您二老商量!”
“进来说!”陈老汉咳嗽一声,招呼儿子坐下。
陈老太讲的兴起,突然被他打倒,眉头一挑,冷声道:“大晚上的,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元媛猛然想起陈有礼的来意,连忙阻止道:“娘,三哥一定有正事,咱们还是听听吧!”
陈老太还不乐意了,“我正说到要紧的地方,元姑你也想知道那位颜小姐后来怎么样了吧?咱们还是接着说吧!”
开玩笑,我还真的不想知道那个颜小姐的故事,元媛连忙摇头,“故事什么时候都能说,还是先听听三哥的正事要紧!爹,你说是吧?”
陈老汉也不想听老婆子讲那个书生小姐后花园定亲,唧唧歪歪的故事,连忙点头,“元姑说的对,还是正事要紧,老三,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陈有礼才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过老爹催促了,只能硬着头发开口,希望老娘不要因为讲故事被人打断不高兴了。
“是这样,咱们不是在镇上开了点心铺子,我寻思了,那铺子后头有现成的厨房,干脆以后就在铺子里现做现卖,这天寒地冻的,点心从家里送到铺子早冷透了,也耽误时间,您二老看看怎么样?”
“你想搬去镇上?”陈老太冷着脸,语气森然,吓的陈有礼一下子站了起来。
“娘,您若是不愿意,咱们就还在家里做,也是一样的!”陈老太淫威下,他话说的磕磕绊绊。
陈老汉沉吟了一下,“那铺子我也看了,是有个厨房,看着比咱们家的还亮堂,搬去也好!”
“我不同意!”陈老太气咻咻的喝道:“好你个老三,才做了几天生意,你的翅膀就硬了啊,敢想起分家来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王八羔子!”
说完,扫炕的笤帚疙瘩已经拿在手里,冲着陈有礼。
“哎呀!娘,您干什么,小心别闪了腰!”元媛死死抱着发飙的陈老太,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同意。
陈老汉也一头雾水,“我说老婆子,老三只是想就近做点心,你怎么就想到分家上头去了?”
“娘,儿子没有分家的意思,您一定要相信我!”陈有礼就差一点指天发誓,表明自己的清白。
陈老太被元媛拽着,不敢再用力,怕伤了小闺女,索性把手里的笤帚疙瘩砸在陈有礼身上,好在是冬天穿的多并不疼。
“哼,还敢说不是要分家,那我问你,你要在铺子里做点心,让谁做啊?”
陈有礼莫名,连忙说道:“还是和在家一样,让春柳和她娘一起做,她们也是做熟了,人家都认。”
“哼!那我再问问你,铺子里卖东西由谁干?”陈老太又冷哼一声。
“这个就交给我,平常也是我往各家酒楼送货,换人了只怕人家不认。”陈有礼低眉顺眼的回答。
“听听,你们听听,这还不是要分家,一个铺子,里里外外都是三房的人,你们都搬去了,还不算分家吗?”陈老太怒火还越烧越旺了,喝骂道:“老三,你给我实话实说,是不是王氏在背地里撺掇你的,她是不是想去镇上过好日子去?”
“不不,不是的,王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陈有礼连忙为媳妇解释,“这个事情都是我自己的意思,王氏根本不知道!”
“不是王氏,那一定是三丫那个赔钱货!”陈老太很肯定的说道:“那个死丫头,天天在外面疯,我看她的心早就野了,一定是她的主意!”
陈有礼一时心虚,又连忙开口,“春柳也不知道,娘,都是我自己胡乱想的,您不同意,那就不去了!”
“娘,为什么不同意啊!那镇上的铺子您也看过了,后院空着也是浪费,还是让三哥三嫂她们搬去吧,住在铺子,平时也能多做点心多卖钱啊!”元媛帮着劝说陈老太。
一提到钱,陈老太有些软和,元媛再接再厉道:“三哥他们也是为了咱们家,搬去就让春柳多想些新的点心出来,以后把咱们家的点心铺子开到京城去,到时候您老人家只管坐着数钱吧!”
“娘,您只管放心,我以后往家里交的钱一定会翻倍的。”陈有礼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之前铺子里的收入留下一半,他以为是有另一个合伙人,结果都被自己闺女私藏了,现在知道了,这些钱就不能再给春柳,到时候都上交,娘一定更满意了。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陈老太听了也在盘算着,越想眼睛越亮,随即她又眯着眼睛,说道:“老三,你说的这么爽快,莫非平时都给我私藏银子了?”
陈有礼心头一跳,老娘也太厉害了,“没有,没有,儿子怎么敢啊!”
他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娘,儿子是听了元姑的话,想着搬去镇上一定督促春柳和王氏多想新的方子,多卖钱,到时候不就能多交银子给您老了吗!”
“算你识相!”陈老太看在多出一倍银子的份上,又软和了几分,“你们都搬走了,那家里的活谁干?难道还指望我这个老太婆吗?”
“咱们家里也不是没有人,我说老婆子你就不要再操心了!”陈老汉知道老伴是同意了,开口说了一句。
“当初老大一家搬去镇上也是说的好听,可你看看他办的什么事,竟然敢藏私,那就是对这个家的背叛!”陈老太掷地有声的说道:“老三,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藏私,我一定饶不了你!”
元媛笑道:“娘,三哥可不是大哥,大哥一家子住在镇上是月月问您要银子花,人家三哥他们可是月月给您银子花,您就不要杞人忧天了,我给三哥做担保,他一定不敢不孝敬您二老的!”
小闺女都再三帮着说话,陈老太当然要给她面子,笑道:“好好,看在元姑的面子,我就答应你们搬走,老三你可一定要记着你妹子的功劳,有什么好东西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屋里的丫头片子,我们元姑才是你嫡亲的妹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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