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兵就是个小孩子,没几天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天气渐冷,市场上人越来越少,夏天热热闹闹的集市一下子冷清起来,空空旷旷的。
蔬菜罢园,农民都开始准备着猫冬,没有什么能卖的了。
慢慢市场上只剩下几家有执照的,到是清爽。
一早一晚山上开始起雾,地面草杆上出现霜花,落叶纷飞秋风萧瑟,树木露出稀疏的枝桠,漫山尽黄,夏日里描红戴绿的山头上一派憔悴的样子。
厂里开始一年一度的福利大派送,这也是本钢工人一年之中最得瑟的时候,大包小裹的往家扛东西。
大米白面豆油鸡蛋,猪肉牛肉,鲅鱼鲭鱼刀鱼鳕鱼,大虾,虾片,大蒜大葱白菜萝卜,苹果秋梨,海带蜇皮,腐竹豆皮,还有棉衣棉鞋。
毛巾肥皂口罩是月福利,每个月发一次,手套半年一次。女职工每月还有卫生纸什么的。其实鸡蛋也是月福利,每个月都有定量,人人有份。
家家户户支起大锅升起炊烟,开始渍酸菜,空气中都是一股白菜味,街头巷尾全是白菜帮子烂菜叶。
十月,东北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已经飘过了小雪,而南方的霜降还没有到来。
人们已经开始严严实实的把自己和家人包裹起来,小孩子被大人裹的像个肉球式不倒翁,连低头都费劲,没办法,供暖要从十一月开始,这段时间全靠硬扛。
医院里人满为患,整栋楼里都响彻着孩子们的哭声,这是个感冒旺盛的季节。
随着初雪下来,水果生意进入淡季,刘桂新的摊子又重新摆上了蔬菜。
主要是这会儿东北地区的水果种类相当少,由其是冬天,除了苹果,梨,桔子,香蕉就没有了,夏天也不过就是多了杏,桃,李子,西瓜那么有限的几种。
西红杮和甘蔗都是当水果吃。
南方的品种除了香蕉这会儿过来的只有一些柑和桔。
不过,东北的梨品种比较多,尖把梨,秋梨,南果梨,子母梨,香梨白梨,苹果梨。
这个年代还有没什么转基因,也没有这样那样的各种催熟催甜药剂,不管是蔬菜还是水果都是自然生长出来的,味道口感相当霸道,是后来的那些东西无法比拟的。
就比如西红杮,这个年代的西红杮当水果吃很自然,酸甜可口肥美多汁,软糯的入口即化,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可不是后来那些硬硬的煮都煮不软的东西可以相比的。
黄瓜萝卜茄子都可以随手摘下来生吃,味道都不比水果差,可惜,随着所谓科技的发展以及市场需求的增长,这些老品种都逐渐消失掉,再也吃不到了。
现在想吃东北的大豆得去美国,国内早就彻底绝迹换成了转基因。甚至所有的瓜果梨桃蔬菜的种子全靠进口。
……
这学期,学校的名字改了,本钢六中变成了矿山一中,南山的七中改为矿山二中。
街面上小卖部更多了,大都是用作废面包汽车的壳子,在里面砌一层砖头,外面刷上油漆,车窗子就成了售货窗口。楼空里马路边,只要有点空地总能多出一家来。
赵家堡中心的主马路两边,小卖部从公交站一直排到了上面的澡堂子。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琢磨着做点买卖,挣钱成为社会上的主流思想。
国营理发店相继关闭,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私人美发店,发廊,每一家屋里墙上都贴着小虎队和港台明星海报,男人烫发开始流行,发油发乳发胶成为畅销品。
市面上开始出现专门的洗化产品,奶液乳液渐渐代替了雪花膏。
男人也开始抹脸保养,开始留长头发吹大分头穿西装,这会儿发廊主要挣的就是男人的钱,相比之下女人烫发的还不多,流行的是自然黑长直。
八十到九十年代,各行各业男人消费是社会主流。
旧衣物市场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兴起,大量的旧衣物从日本韩国美国跨越万里重洋来到中国,经过清洗翻新重新登上柜台,成为流行和时尚。
烫个小虎队的发型,穿件日本暗纹旧西装,军裤配双军勾,戴块海霸或者西铁城,再骑一辆飞鸽或者永久,就是这会儿年轻人最牛逼炸天的装扮。
要是再有个指纹感应电子打火机那简直就是要起飞了。
张兴隆就有一个这样的打火机。
打火机是他从姜泽喜家出来去刘桂新摊子的时候在路边捡的,当时就是觉得挺好看的,而且很神奇的是,叮当一声打开机盖,只要把手指按在打火机侧边的金属片上就能自动打火。
天冷了,刘桂新的摊子又摆回了十字路口这边,重新支起了带车子。
张兴军仍然每天替换刘桂新休息,这已经是习惯了。平时张兴军就跑到摊子对面老侯家的小卖部里取暖说话,和侯家的几兄妹处成了好朋友。
连带着刘桂新张兴隆都和侯家熟悉起来,张兴隆也会没事儿钻到人家卖店里玩儿。
上秋以后,张兴军折腾起了自己的‘小生意’。
在完成替换刘桂新的工作任务后,他就在侯家卖店边上支了个小摊子,很小,一个纸壳箱上面放块木板,卖沟邦子烧鸡,鸡腿鸡翅什么的。
货是他自己坐火车跑到沟帮子去背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渠道。
“哥,看,牛逼不?”
张兴隆钻进侯家卖店,向坐在一边说话的张兴军还有侯家老二显摆,啪的打燃打火机。
“我靠,老二你从哪弄的?这是感应的吧?”侯家老二是识货的,伸手把打火机拿过去翻看。
“你从哪弄的?”张兴军皱着眉头问。
“捡的呀,刚捡的,就在十二号楼前面。”
“特么这是谁掉的,不得哭死。”侯家老二笑着说:“这还是新的呢,刚买不长时间,一点儿磨也没有。老二,这东西烧气的,你要它干什么呀?卖给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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