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莱巡抚孙元化的一生中,有件事具有历史意义,就是将西方的炮术引入国内,并请300葡萄牙人教习火炮之法。虽中间有各种阻挠,最后有25名葡萄牙人来到登州。教习火炮之术。
也许天命不遂,孔友德之人的造反将大炮抢到建虏去,明朝从此连守城的优势也丧失殆尽。
当年,孙元化见杜亚生聪明好学,便有空教习他西洋的数学和大炮类的知识。后来又跟着葡萄牙人学习。
当年叛乱起时,他只有18岁,却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火炮专家。
这几年功夫,他只学这一样东西,自然是学的很快。
孔友德叛乱之际,杜亚生被他们掳走,后来他带人逃出来。可是后来孙元化一样被朝廷所杀,他当年毕竟只有20岁上下,吓的惶惶不可终日,后来趁乱带人一路难逃。
这几年他一直躲在淮安的私盐场烧草熬盐,天天担惊受怕,唯恐一日官府找来。
郑元贵交往人甚多,也知道他们的事,一直没说,李亭一提制作兵器的工匠,他立马想到杜亚生等人。
杜亚生身后那个50多岁之人,叫做赵庆杰,原来是登州水师一位哨官,当年大乱,孔友德几乎将登州水师全部带走。
他没走,甚至也有人要找他的官司,跟他勒索钱财,他也是一跑了之,和杜亚生一样,躲在茫茫的草海里熬盐。
老薛介绍完之后,一拱手道:“李公子,我家二公子这几天去了山东,让我带话给您,您交办之事,再有5天,一定能完成。
这些人,我就给你留在这里。”
“很好!”李亭放下心来,看来铅块之事,已经有了着落。
说着话,老薛转身就要离去。
“我要回去熬盐!我要回去熬盐!”那个杜亚生突然惊慌地冲着老薛嚷道。
那个赵庆杰倒是一声不吭。
杜亚生感觉自己被骗了,他在草海中熬盐,虽也有些担惊受怕,可是这么多年,那里像他这样的流民多了,渐渐也习惯了,也不用想以前之事。
老薛找到他,说带他出来,以后跟着一个李公子,那个李公子如何神通广大,以后不光吃的好穿的暖,而且肯定不用担惊受怕,甚至过的比那些盐贩子还要好。
李公子只要对炮对铳比较懂之人,你到他那里,他定会重用你。
可他今天跟着老薛来到这里,见到这个贵公子,竟穿的普普通通,他不知道李亭这些日子为了造机床,只顾着穿些普通的衣服,不再像往日那样装作贵公子一样。
住的地方,简直跟他熬盐的地方差不多。
这跟着他,还能过什么好的日子?
“要走就走吧,我也不强留。跟孙元化学过几年,能学什么东西?”
李亭淡淡的说道,没有一丝挽留之意。
杜亚生眼睛一亮透出怒火来,没想到有人侮辱孙元化大人,竟说他没什么才学?
说他倒没什么,说孙大人,那简直是他的信仰一般。
反正也不打算留这里,他傲然地看着李亭道:“孙大人学究天人,岂是尔等可知?”
“呵呵,不妨你以孙大人的学问考考我啊?”
杜亚生睁大眼睛,他没想到,这个李亭竟如此胆大,竟让他用孙大人学问考他?真是自取其辱!
孙大人跟他的老师徐光启学习《几何原本》,后来又致力于西洋炮术,学问之深,焉是你这个年轻人可以想象的?
“你来看!”
说着话,杜亚生手执一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大炮,然后画出一个直角,一边写勾,一边写股。
“勾股内分十二度,你之炮,该如何才能射的最远。”
李亭哈哈大笑道:“直角为90度,45度角理论上射的最远。若像你分十二度,则是6度最远。”
孙元化在其书《西法神机》中,做过一个实验,就是直角十二度均分,炮口仰角在六度射程最远。
自从他死后,这些东西,早就没人知道。
杜亚生只感觉脑袋一阵阵轰鸣,李亭所言,更不可思议的是,根本没有从那个西法神机上说起。而是从那那几何原本上一样,直接将直角说成90度。
孙大人之书,就是怕别人看不懂他的意思,才说成12度均分,刚好6度射程最远。
他若不是看过?他何以知晓?
可是他如此年轻?又从何处学来这等东西?
他心中疑惑不已,还没来得及问他和孙大人是什么关系时。
“可是你知道为何是这个角度吗?”李亭冷冷地问道。
杜亚生有点傻眼,这还有为什么?这是孙大人当年一炮炮试验测出来的!
这时,只见李亭从他手里抢过那个木棍,就在他的图旁边画了一个图,只是没有写勾股,而是写上xy两个他觉得陌生的符号。
然后那两条直线上,李亭分别带上箭头。
李亭是用解析几何的知识,加上牛顿定律,列出弹道的方程。
李亭一个个等式列下去,最后他指着地上一堆杜亚生看不懂的字符说道:“当这个角为45度是,距离最远!”
“所以,理论上,炮弹发射与水平面夹角为45度时,射程最远。”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而实际上,有些炮需要略大于45度,有些则需要略小于45度。孙大人的刻度只是12均分,如果90均分直角,必然会有更准确的数字!”
“不可能?孙大人绝不会错。”
“孙大人不是错,是他不够精准!”
李亭一番话,杜亚生冷汗直流,他看李亭讲起来头头是道,可孙大人是他的信仰一般,怎么可能会有一点错。
李亭并没有否定孙大人,可是李亭的讲解似乎也很有道理。
而且他的对孙大人的学问,似乎很是精通。
不?孙大人绝不会错。这个声音再次在心底想起。
他有点不敢想象孙大人错了是怎么样?难道这个小子竟比孙大人还厉害?
不可能!
“如果孙大人对了如何?”杜亚生撑起最后的尊严,傲然看向李亭。
“我拜你为师!可是他要错了呢?”李亭微微一笑道。
“我拜你为师!”杜亚生仰头傲然的说道。
“好!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杜亚生不走了,李亭定下赌局,两人要一决雌雄。
果然,请将不如激将啊!
李亭心中暗笑,我基础科目就是弹道学,岂能会输?
老薛见杜亚生留下,放下心,告辞离去。
旁边还站立一个赵庆杰只是微微笑着看着杜亚生,似乎看傻子一般。
“你为何如此看我?”杜亚生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难道你也懂这个?”
“我不懂什么角不角的。我只懂一个扬州第一盐商的管家毕恭毕敬,当做半个主人的人,岂是寻常之辈?我是笑你太眼拙了。”
“如今富贵就在眼前,竟要回去,天下我未见过比你还笨之人。”
“可是,他这里……”说着话,杜亚生一指这简易的棚子。
“做事之人,岂是贪图享乐之辈?这样的贵公子,哪里去找?”
杜亚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一红不再说什么。
李亭哈哈一笑道:“你们先留下做事。”
两人同时躬身施礼道:“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