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钟,我被闹铃叫醒。穿好衣服之后,我就开始磨磨蹭蹭地刷牙。老妈也在对着镜子化妆。奶奶买菜都回来了。
突然,我就发现镜子里的老妈瞪着我。我下意识地拔出牙刷,确认已经挤了牙膏。那她为什么还瞪我?
“你再磨蹭,就要迟到啦!桌上的早饭还没吃呢。”她厉声说道。
其实她哪里知道,我是故意磨蹭,就等她先出门,我就可以不喝那“美国石灰水”了。但是事与愿违。她化好妆后居然坐下来等我,说是要看着我吃完早饭,免得再低血糖。
没办法,最后我还是啃了两片能吐死人的“土司”,憋着气把“美国石灰水”喝完,拿着一个煮鸡蛋,就出了门。奶奶喊道:“伞!外面在下雨呢。”
我接过伞,说了声“拜拜”。老妈却把我叫住了,说:“我送你去。”
“不用!我中学生了!”
“今天下雨,别淋病了。”
“我不是有伞嘛。撒油拉拉。”
“你真不打算上天师附中啦?你爸打电话说,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要上,他去上。撒--油--拉--拉!”
我撑起伞独自一人就跑开了。茉莉中学就在茉莉小学斜对面,隔着条马路。走过去半个小时。现在是六点半,早读在七点钟开始,时间正好。
走过茉莉小学门口,忽然想起了MissGao,再抬头看看这天,真像MissGao的脸。终于摆脱了她的阴霾笼罩,我还是很开心的。不过那个斯内普教授看起来更黑暗。他为什么跟体育老师打起来呢?难道体育老师欠钱没还?贾敏芝说,斯内普教授不是她的爸爸。偷窥的人是天师附中董事会的“艺术家”。而且现在看来,他不是在偷窥贾敏芝,而是在考察我。这些本可以很简单地解释,我却想得那么复杂,真是庸人自扰。
不过今天我倒要问问贾敏芝,她的真名字到底是叫“贾敏芝”还是“袁依依”。至于她的爸爸在哪儿,我还是不要去问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又能问出个什么来呢。
哎?她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就算她自己不知道,她的妈妈也不知道吗?就算她跟她的妈妈不说话,她的外公外婆也不知道?还有她杭州的爷爷奶奶?
如果贾敏芝的爸爸去世了,在她小时候,用一个善意的谎言骗骗她,这倒是符合情理。但是,现在都上中学了,她也有十三岁了,难道还不能告诉她真相吗?这不可能。所以,结论只有一个:他的爸爸还活着。
可是现实的状况就好像她的爸爸死掉了一样。在国外作翻译官?十年不回国啊?讲不通。
一个人明明还活着,却跟死了一样见不着。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执拗病又犯了。回忆起之前的分析,我曾经认为她的爸爸是不被允许见她。当时还在想,是什么原因不让一个父亲见自己的女儿。一点儿人道主义精神都没有了,这绝不是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提倡的。
我在心中罗列符合“一个人明明还活着,却跟死了一样见不着”的情况:
情况1:这个人是通缉犯,流亡天涯,不能现身。
情况2:这个人是精神病人,被关在精神病院。
情况3:这个人是罪犯,正在坐牢。
情况4:这个人正在做一件国家机密的大事,所以必须隐姓埋名。
情况5:这个人娶了别人做老婆,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了。
想到情况5,我顿觉五雷轰顶!
之前一直认为斯内普教授和窥视者是贾敏芝的爸爸,想要见女儿,却不能见。但是我却直接忽略了另一种可能:贾敏芝的爸爸抛下贾敏芝不管了,在跟她的妈妈离异后,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这太有可能啦!我之所以想不通,就是因为我认定,她的爸爸“不能”见他。我却没有想到她的爸爸可能是“不想”见她!
现在我的心情无比得复杂,可以说是伤心难过,就好比这淅沥沥的秋雨。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学习又好,又有才女气质,长的也很不错,可她的爸爸十年来都没有看过他一次。天理不容啊!
恍惚间,我来到了学校门口。惆怅的心情一下子就被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师冲得干干净净。
他站在门卫传达室屋檐下对我喊:“你过来!”
我乖乖地跟他进了传达室。他腆着个肚子,厉声问道:“你哪个班的?现在都几点了?”
我抬头看了眼传达室挂着的钟,答道:“初一(2)班的,现在是,7:10。”
一听我是初一(2)班的,这个红袖章老师态度忽然变得缓和了许多,用一种谆谆教诲的语气对我说:“你也知道7:10分了。上课不能迟到的道理,你还不懂吗?看你是新学生,这次就不罚你了,下不为例啊。赶紧去早读吧。”
我“哦”了一声,正要出传达室,却看见传达室的窗户台子上别着一封信,写着“初一(2)班,袁依依亲收”。
“果然是叫袁依依!”我一激动,居然叫出声来。
红袖章老师转脸问:“你说什么呢?”
“哦。老师,这封信是我同桌的。我可以给她带过去吗?”
红袖章老师瞅了一眼门卫,门卫点点头。我毫不客气地拿起信封,往怀里一揣,生怕被雨淋湿了。
我们班在一楼,所以老远的就看见语文老师捧着本书在带读课文。她好像是姓钱。钱什么来着?钱多多?就叫她钱多多吧。请原谅我有给别人起外号的毛病。不过,我想钱老师应该不会拒绝“钱多多”这个外号。吉利呀!
我记得我妈跟我说过,她在这儿上初中的时候,有个非常受学生欢迎的历史老师。这个历史老师的课堂上,总是笑声不断,而且从没有人睡觉。可是后来这个老师“下海”了。所谓“下海”,据我老妈讲,意思就是去做生意了,不当老师了。钱多多老师是一定不会下海的。钱多多嘛!不过,要是她真的有很多钱,干嘛还来当老师呢?想到这儿,我又觉得“钱多多”这个外号有些不妥当。
我打了个报告,钱多多一努嘴,我就上位了。可是,我同桌的位置是空的,贾敏芝还没来。看来,迟到的人不止我一个呀。我又张望了一下教室,只有贾敏芝的座位是空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一直等到早读课下课,贾敏芝也没有来。但是菜包子却一屁股坐到她的座位上,问我:“你怎么昏倒了?”然后他又用手指敲了敲贾敏芝的半边桌子说:“她呢?是不是还没出院呢?”
我一个降龙十八掌把他推倒在地上,说:“这位置是你坐的吗?”说完,我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菜包子瞪大眼睛看着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指着我说:“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然后他又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英语。上课铃上过有五分钟了,教室里乱哄哄的,他们完全没有了开学第一天的矜持。我知道,从办公室到教室这段路,斯内普教授要走一会儿。可是又过了有五分钟,初一(1)班的老师来到门口,用手敲着门板说:“你们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这个时候,就看VVChan走了过来,对那个老师一摆手,教室又恢复了应有的安静。
VVChan走上讲台,面色如土地说到:“有三件事情宣布一下。
“第一,你们的英语课要换老师了。暂时先有一班的李老师代课。”VVChan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大伙都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着门口站着的李老师。
“原来那个毛老师,因为违反学校纪律,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把“开除”两个字说得特别得重。
“在学校打架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野蛮行为。学生打架都要被劝退,老师打架直接开除。太不像话了,哪里有一点教书育人的样子。教体育的黄钟老师因为情节较轻,学校决定让他留职查看一个月。”
“第二件事,我很高兴看到侯大羿同学今天能来上学。他本有上天师附中的机会,却放弃了这样的机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茉莉中学也是人才辈出的……”
我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不过面对班里一双双质疑的目光,我选择目不邪视地看着VVChan的肚子。
“第三,英语课代表,贾敏芝同学还在住院,不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手术,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来上学了。在这段时间里,由班长兼职英语课代表的职务。”
“下面就有李老师给大家上英语课,大家欢迎。”
在一阵掌声中,李老师正式进入了课堂,而我的魂却离开了课堂。
VVChan说的三件事,除了表扬我之外,就是斯内普教授因为打架事件被开除了,这我倒是能够理解。但是他说,贾敏芝做手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来。这跟我查到的不一样。在市第一医院的外科住院部的住院册上,我亲眼看到她出院的记录。可是VVChan应该更了解贾敏芝的事情,毕竟他既是校长又是班主任,贾敏芝晕倒住院的事,他肯定比谁都清楚。所以那他一定知道,贾敏芝现在在哪儿。
如果真地做了手术,那贾敏芝一定在家中。因为,我看到了出院记录。不过,就算是星期六下午做的手术,星期天下午就出院了,这也太着急了一点,难道她要去赶“飞往未来的航班”吗?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要么直接问VVChan,要么干脆找到贾敏芝她家住哪儿。我摇了摇头,忽然就觉得没有必要再去追究这个问题了。不管她有没有做手术,过一段时间她不就回来了嘛。我又为什么这么着急呢?难道我也要去赶“飞往未来的航班”吗?想着,我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哎!这位同学,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呀?”忽然听到那个李老师问。
我一看,全班人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一时解释不清,就随便说了一句:“苍蝇。我打苍蝇。”
没想到,这句话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好啦,不要笑了,继续跟我念……”李老师吃力得对付着我们这个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菜包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知道还在生我的气。我也觉得我的举动有点过火,于是端起我的饭盘朝他走了过去,给他道个歉。
道歉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把我盘子里的大鸡腿夹给了他。他先开始还装作矜持,最后还是一把抓起来就啃。啃完之后,他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说道:“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就梦见一只超级大的鸡腿跟在我后面追。跟侏罗纪里的霸王龙一样,张着大嘴想吃了我。原来这梦的意思是,我今天有鸡腿吃。嗨,嗨,嗨。”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了。看我没笑,他推了我一把,又说:“别愁眉苦脸的啦。你心里边想什么,我知道。”。
我问:“你知道?你那猜猜看,我在想什么。”
菜包子一扭脸,又转过头来,说:“还用猜吗?鬼都知道!你在想你的新同桌。我跟你说,你这是病,‘相思病’,还得送医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