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我对不起你!”听了卢小闲的问话,刘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小闲似乎想起了什么,猜测道,“是不是因为玄虚道长和陈三都不在,饭菜质量没保证,所以没人光顾秋风破了?”
玄虚道长是卢小闲从上清宫借来的,教会了徒弟他自然还要回去。
陈三被刘祺送到了营州,现在争还在孙万荣身边待着呢。
卢小闲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一家酒楼若没有水平高超的掌勺大厨,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
“那倒不是!咱家厨子的水平虽然赶不上玄虚道长和陈三,但也不差!”刘祺支支吾吾道,“关键是因为对面的醉霄楼,王胡风他亲自出手……”
刘祺话没说完,卢小闲便勃然大怒:“王胡风?又是这厮!”
来秋风破赴约前,卢小闲刚从岑少白那里得知,“桃花姬”就是因为王胡风从中作梗,所以才会被卖掉。现在王胡风又开始对秋风破下手,他焉能不生气。
见刘祺大气也不敢出,卢小闲放缓的语气,质问道:“他们是让乞丐封门,还是雇人上门来挑衅?我不是给你交待过吗,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去找左肃政台的魏御史,他会帮你解决的!”
刘祺赶忙解释道:“东家,都不是的,是这么回事……”
原来,王胡风这一次并没有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而是采取降价的手段来打压秋风破。
尽管玄虚道长和陈三不在秋风破,但秋风破的饭菜味道和质量,与对面的醉霄楼不相上下。但是,醉霄楼的价格却比秋风破低了许多。
刚开始的时候,刘祺迫于无奈只得跟着对方降价。
可是,只要秋风破一降价,醉霄楼便会立刻给出更低的价位。这么一来一往,刘祺很快便吃不消了。他核算过成本,若再跟着醉霄楼降价,就得亏本经营了。
卢小闲把酒楼交给他经营,他怎么能去做亏本买卖呢?
后来,刘祺才搞明白,醉霄楼之所以不计成本这么做,是因为王胡风给醉霄楼的掌柜放了话:只要能把秋风破挤垮,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行。
由于价格低廉,醉霄楼慢慢便把顾客都拉了过去,而秋风破则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只能勉强维持。
卢小闲听罢,不由冷笑:仗着财大气粗,以价格战来打压秋风破。王胡风也有点太小看自己了,不给他点颜色,他还真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
卢小闲将刘祺打发走后,与魏闲云一边聊天一边喝起酒来。
也不知怎的,以前酒量很好的魏闲云,今日却醉的极快。
半个时辰不到,魏闲云便人事不省了。
卢小闲只好喊来伙计,叮咛他将魏闲云安全送回太平公主府。
……
进入太平公主府后,本来酩酊大醉的魏闲云,目光顿时变的清澈起来。
像他这样的人,想真正醉一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本来,魏闲云邀卢小闲一叙,有很多话要讲。可见到卢
小闲的一瞬间,魏闲云突然改变了主意。
卢小闲各方面的能力的确很强,但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那些恶魔般的人物抗衡。魏闲云不想把卢小闲拖入不该有的是非当中,他自己的经历的苦难,只有自己来承受。
……
屋内,一个大大的木桶,香柏木的,木纹里散发出一股死了的香意。水很暖,腾腾地冒着水汽。
魏闲云站在木桶的热汽外脱下苍白色的外衣,内衣也是苍白的,然后是小衣,然后露出他苍白的、极为匀称的的身体。
他下意识地向自己的下体看去,一切如常,只是腿间有一条细细的痕迹。这么完美的身体下,某一处竟有一道刀痕。
这处刀痕虽然并不明显,却可以去除某一方面的能力。
魏闲云眼中现出一丝悲哀,他轻轻地跨进了木桶,坐了下去,水淹没了身体。他的脖颈挺直在木桶边际,似乎在支撑着他的骄傲。
皂角轻轻擦在身上着,身上并不脏,一点儿也不脏,口里却喃喃道:“要好好洗洗,我身上,太多灰泥了。”
刚入长安时是哪一年?
大约五年前吧。
他与众多举子一样,是来参加科考的。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考取,就是因为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真的很美,至少当年魏闲云是这样感觉的,她的一颦一笑,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可就是这个女人,彻底毁了魏闲云的一生。
那时,太平公主想找一个帐房,替公主府来管内库的账本。这个人必须年轻,必须要有点才学,又必须要对得上她的眼。
所以太平公主干涉了科举,她看中了魏闲云。
太平公主的嘴唇轻轻一碰,魏闲云用心写出的三篇策论便被主考扔进了废纸篓里。
穷愁无路,阴差阳错,魏闲云也就真的入了公主府,成了公主府的一名管账帐房。
魏闲云生得年轻俊朗,太平公主每一次见到他,目光都能放出光来。
五年前的魏闲云,也当真拘谨,甚至从来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太平公主的美在外面荡出回音,那回音荡回来,敲击在她身上,似隔着一层层琉璃似的遥不可及。
也许正是这份拘谨更加撩动起了太平公主的兴致,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也是一个喜欢权力的人。
以她的权势,她并不缺少男人,可那些男人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希望她的男人能给做女人的她一些小小的快乐,比如:风情。
与太平公主一样喜欢魏闲云的,还有太平公主最信任的侍女欧阳如烟。
欧阳如烟能得到太平公主的信任,绝对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尽管她也美的出奇,但更重要的是她智谋与文采,丝毫不亚于号称“巾帼宰相”的上官婉儿。
美丽女人的风情就如小猫爪上初长出的尖齿,不时时拿出来磨一下,总不免痒得难受。而拿出来磨,却可以赏心悦目地看着别人心痒得难受,欧阳如烟很少有机会来磨她的这只爪子。
她枉称美丽,颇有文采,可在太平公主府里,却几乎注定没有机会做一个可以略施风情的女子。
她在不懂挑逗时入了府,懂得了时却不敢挑逗人。
以欧阳如烟对太平公主的了解,太平公主绝不允许她这么做,魏闲云是太平公主看上的男人。
可是,欧阳如烟终究没有忍住,虽然不能明面里挑逗,但在暗地里,她还是时有时无地去挑逗魏闲云。
她喜欢看着魏闲云为她的挑逗而苦恼,又不敢恼、不能恼的样子。那里面有一些让她心动的年轻与稚气,就好像是猫捉老鼠的一个游戏。
而那时的魏闲云,却不只为她的挑逗而苦恼。让他更苦恼的,是来自太平公主的目光。
太平公主生长于帝王之家,对于她来讲,人间欲望的游戏真正是百无禁忌,但她对魏闲云却出奇的宽容。
魏闲云很能干,做账滴水不漏。
后来,太平公主将越来越多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做,他成了公主府里仅次于太平公主的主宰。
几乎每天太平公主都要召见魏闲云,魏闲云与其他男人绝对不同的俊气,让太平公主心动不已,几番暗示下来,可魏闲云却如木头一般,这让太平公主心里很不舒服。
让魏闲云当时感觉最大苦恼的也就在这里,欧阳如烟毕竟是侍女,躲避她还比较容易。可太平公主不是个容易让人拒绝的人,她的那一份关注常常让他避无可避。
去年的一个晚上,忙碌了一天的魏闲云回屋,刚走到窗下,心里就有了一丝警惕。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这房门的搭纽搭得不像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然后,他就听到了屋内低低的声息。
借着窗缝,他看清了,是欧阳如烟,那个让他想避却越来越避不开的女子。
魏闲云在风露里站了一会。
屋内,生出一片春意。
魏闲云悄悄躲了出去,尽量逃避得不落痕迹。
让魏闲云也没有想到的是:半夜三更,太平公主居然不顾一己之尊,在酒醉之后也摸到了他的房里。
想起这件事,魏闲云觉得这是他生命里最荒唐的一场闹剧:黑灯瞎火的屋子,为欲念所驱的太平公主与欧阳如烟就这么相会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欧阳如烟故意灭了灯,一开始只认为回来的定是魏闲云便无声而大胆的挑逗。欧阳如烟一开声,太平公主当场脸就黑了。居然是她最信任的侍女,明明白白与自己抢男人!太平公主暴怒,可这事还不便张扬,她一巴掌打过去,欧阳如烟捂着脸含羞带愧地逃了回去。
事情发生后,欧阳如烟彻底从公主府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再见过她,也没有人也提起她,就似乎公主府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当然,太平公主所惩罚的不止欧阳如烟一个人,她对魏闲云的惩罚更加严厉。
那场惩罚后,太平公主对魏闲云也更加信任了……
只有太平公主与魏闲云知道,严厉的惩罚是什么?
那老得不能再老的太医皱巴巴、脏污污的脸……
还有,那一把刀子如何摘取了他所有快乐的理由……
他的生命从此不再充实……
那样尖锐的一种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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