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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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坑王第二百七十六章信使圣历二年正月初三,神都洛阳。



    新的一年到了,人们的心情似乎与去年明显不同,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放开,好似洪水宣泄一般,刚开始迅猛而下,其势不可阻挡,过了一阵,缓得一缓,又过了一阵,又缓得一缓,然后就行云流水一般融进之前的日子里了无痕迹。



    按理说,立了春的天气应该一日比一日暖和,但老天似乎偏要抬杠似的,突然间乍暧还寒。



    当第一片雪花飘然落地,好似浪迹了一生的游子终于在弥留之时回到故乡,接着就是之后的无数片。



    谁也没想到,立春刚过了三天,一场大雪便不合时宜的从天而降。



    此时,天还不算晚,但浓云压着半空中,整个洛阳城都变得有些混沌起来,怒号的狂风似乎要把人的每一条骨缝都灌满撕开一般。



    大街小巷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大雪越下越猛,山崩一般向大地涌过来,掩盖了地上的泥泞,脏污。



    十来匹快马在无人的街道上飞驰而过,激起了一片雪花,转瞬便消失在灰蒙蒙的街道拐角。



    洛阳城禁止驰马,也不知是哪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若不是天气不好巡城御史没出来,这些人早就被金吾卫拿下了。



    十来匹骏马在张府门前齐刷刷停了下来,为首一人下马后,立在台阶下驻足打量。



    他不是别人,正是张猛。



    算算日子,张猛和卢小闲离开张府已经快十个月了,时间过的也太快了。



    片刻后,张猛抖落身上的雪花,蹬上台阶便擂起门来。



    过了好半晌,门开了条缝,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这人张猛并不认识,但看装束向是府里的家丁。



    家丁见面前的人很是眼生,一脸的不耐,这种天气登门不是添乱是什么。



    心中虽然窝火,但家丁却没表示出来,他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您是哪位?要找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张猛大大咧咧道:“你让刘管家出来,就说他的朋友回来了,刘管家见了我,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



    这没头没脑的如何进去通报,家丁有些犹豫,万一惹恼了刘管家,岂不是要白白挨顿板子?



    见家丁没有动弹,张猛心中不由来来气,皱了皱眉头恶狠狠道:“赶紧去通报,若误了两位老爷的大事,小心要你的脑袋!”



    听到“两位老爷”几个字,家丁不由一哆嗦,再看看张猛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心里有些发怯了。



    “请稍等!”



    说罢,家丁一缩脑袋便关上了门。



    很快,大门再次被打开,刘管家跟着家丁出现在了张猛面前。



    张猛笑呵呵看着刘管家,躬身施礼道:“张猛见过刘管家!”



    刘管家盯着张猛,语无伦次道:“张……兄弟……是……是……你!”



    说话间,刘管家的目光不由自主越过张猛,向他身后寻去。



    “不用找了!小闲没回来,他让我给二位老爷送信来了!”张猛的声音在刘管家耳边响起。



    “送信?送什么信?卢管家他……”



    “嘘!”刘管家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张猛打断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府再说吧!”



    “哦!哦!”刘管家这才反应过来,他拉着张猛道,“张兄弟,赶紧进府吧,两位老爷正好都在府上!”



    见身边的那名家丁正在发愣,刘管家一脸的不悦,指着台阶下立着的那些汉子,对家丁吩咐道,“还愣着做甚,赶紧招呼这些兄弟们进府!”



    “哎!哎!”家丁忙不迭答应,小跑着下了台阶。



    ……



    “听松居”还是以前的样子,里面很宽敞,除了地上摆着几个蒲团之外,几乎再也没其它什么物什。



    地当间摆着一盆炭火,火盆上煮着一壶茶。



    天气突然变冷,洛阳城中的木炭陡然脱销。很多百姓要么是买不起炭,要么是根本就买不上炭来取暖。



    张府当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此刻听松居内燃的是陛下亲赐的瑞炭。



    瑞炭是贡物,长尺余,青色,坚硬如铁,烧之无焰有光,每条可烧十日,热不可近。



    火盆两边,张昌宗和张易之身着裘衣,相向而坐。片片火光,触目温心,阵阵暖流,经身适意。



    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和富商们在冬日里都会穿裘皮大衣,可以做裘的皮毛有很多,如狐、犬、羊、鹿、貂、兔等,其中狐裘和貂裘最为奢侈。但张昌宗和张易之二人穿的却不是这些寻常裘衣,而是吉光裘。



    吉光裘是用吉光毛制作,吉光是传说中的神马,其毛黄色,用以制裘,入水不湿,入火不燃,为西域特有之贡品。



    不用问,这吉兆裘同样也是陛下所赐。



    张昌宗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将披在身上的裘衣揭下,放在了身旁的地上。



    他瞅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面前的刘管家,冷不丁问道:“他还没吃完吗?”



    按理说,卢小闲派来的信使应当把信交给张氏兄弟,然后再去吃饭。可张猛口口声声说,卢小闲让他务必当面把信交给二位老爷,当面看完后再当面毁去。



    张氏兄弟心中清楚,卢小闲如此交待必有深意,为慎重起见,便让张猛吃完饭再来听松居。可哪想到张猛竟然吃了这么久,难怪张昌宗会心急呢。



    刘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禀六老爷!他们一行快马赶来洛阳,一路上几乎就没有停歇,都饿坏了!张兄弟一个人就吃了半只羊,所以时间要久一些!”



    张昌宗听罢,不说话了。



    刘管家试探着问:“要不,我让他先停下,饭给他热着,待见完二位老爷后再吃?”



    一直没说话的张易之摆摆手道:“不必了,让他慢慢吃吧!”



    “六弟!”张易之瞥了一眼张昌宗,不紧不慢道,“卢公子虽然没回来,但派来的信使咱不能慢待,也不急这一时,你说呢?”



    张昌宗讪讪点头:“五哥说的是!”



    说罢,张昌宗对刘管家吩咐道:“老刘,你不用待在这里了,去招呼信使吧!等他吃完消停了,再引他来,我和五哥安心候着他便是!”



    刘管家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关门的瞬间,刘管家朝屋里又看了一眼,兄弟二人默默无语,像两座雕像一样坐在那里。



    他不由苦笑:二位老爷对魏王和梁王,都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还是卢管家面子大,二位老爷对他派来的信使竟如此客气,真是羡煞人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张昌宗和张易之如此给卢小闲面子,当然不是没来由的。



    当初,若没有卢小闲为他们二人解惑,就不会有今天。



    后来的发展果然不出卢小闲所料,武则天张氏兄弟宠幸之极,获取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如同探囊取物。



    尤其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不久前兄弟二人都被封了国公。



    张易之为恒国公,张昌宗为邺国公。



    大唐爵位分为王爵和五等爵,其中王爵又分为国王、郡王两级,五等爵分为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男、县子七级。由于异姓不封王,对于功臣而言最高封爵就是国公了。国公与郡王同为从一品,可谓是臣子中的最高级别了。



    朝中大臣对张氏兄弟被封国公颇有非议,很多人再三上奏苦谏陛下,但陛下不为所动,执意授了他们二人国公的爵位。



    外人不得而知,但张氏兄弟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此次不是因为陛下的恩宠,而是彻头彻尾沾了卢小闲的光。



    除去大敌钦陵是不世功劳,对陛下的赏赐卢小闲再三推辞,却之不恭下便求陛下转加在了张氏兄弟的头上。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是一个大大的诱人馅饼,这让本就倚重卢小闲的张氏兄弟,心中对卢小闲更加感激。



    爱屋及乌之下,连带阒对卢小闲派来的信使也非常客气。



    沉默良久,张昌宗还是先沉不住气了,他小声问道:“五哥,你说卢公子会在信里给我们说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张易之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开了,一股冷风蹿进屋来,张猛跟着刘管家进了听松居。



    卢小闲的信写的很长,足足有十几页。



    张易之看的很慢,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



    一旁的张昌宗抓耳挠腮,却也只能耐下性子焦急等待。



    终于,张易之看完信,转手递于张昌宗。



    张昌宗倒是快的很,一目十行连半盏茶工夫都不到便读完了。



    张易之瞅着张猛道:“张兄弟,卢公子现在在哪?是在营州吗?”



    “不知道!”张猛摇摇头道,“来的时候小闲告诉我,要说的话都在信上写着呢,我只负责把信送到,其他事情不需要我操心!不过……”



    “不过什么?”张易之追问。



    “不过他再三叮咛我,二位老爷看完信一定要当着我的面将信毁去!”张猛像背书一般复述着卢小闲的原话,“小闲让我告诉二位老爷,洛阳城的水深且浑,陛下天威难测,此事他将全力以赴,二位老爷暂且让此事先烂在肚里,待水到渠成后二位老爷此生此世便会彻底无忧了,他也算报了二位老爷的知遇之恩。若之前露出半点破绽,可能会给二位老爷惹下祸端,他便百死莫赎了!”



    张猛背的很生硬,但张昌宗和张易之听来如此煽情,二人眼圈发红,暗自叹道:此生此世能得如此知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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