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算么。”西蒙掏出一只老旧地边角翻皮了的皮夹,反过来倏地一停。“西蒙·海耶斯·上士?”这个钢铁军的士官更是犯迷糊了,专门颁发出去的海德拉紫岂有士官这种低级别军衔?况且,这也不像是普通的士兵证啊。
“饶了他吧。”正当值星官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两难境地时,过路的吉普下来个金橄榄叶的高级军官,少校朝着西蒙微微颔首,接过值星官手中的登记簿,刷刷几笔在保证人那栏签上的“约翰·梅隆”的花押。“例行公事,长官。”值星官恭敬地双手递交过特别通行证。
军靴踏在B区兵营的高标路面上只有该有的“啪嗒”声,约翰·梅隆少校耸耸肩说道:“最近的规定,自从……你们那边闹出了些令人不太愉快的事情以后,军队就要严格审查海德拉。”
西蒙自然知道梅隆说是什么事,毕竟事情的始作俑者可就是他,一路自港口区杀穿到了M区,港口联防部队伤亡惨重,为了拦截或是援助西蒙前去海德拉礼堂,纯血派联合派各路人马不惜直闯钢铁城各布防禁区。这不是一颗石子丢进池塘泛起涟漪,而是有人高台跳水。纵然海德拉们名义上是军队的荣誉成员,但也不可能无限度容忍别家的内斗莫名其妙坑了自己。
西蒙敷衍道:“我明白,所以我才从正门进。”海德拉紫一经出现,立刻引起了无数注视,数百位总参谋部军人皆是默默看着本就罕见,如今更稀少的海德拉走过。眼尖的已然认出了来者何人。
能在统帅部立住脚跟的军官某些嗅觉比谁都敏感,梅隆少校咳嗽了一声,放慢了脚步,说道:“不得不说,您非常具有勇气,然而我必须要提醒您。”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工字楼。“海德拉的联络处并未责令搬走,所以,费罗赛普妮女士仍在,据我了解……”
“无妨,我来就是正式请求约见准将,或是能做出实质决定的上校们。”西蒙站在工字楼外,这栋并不高的六层楼漆着朴素白漆,一扇扇活开或闭的窗户里传来键盘打击的敲击声,偶然还能听到教鞭拍在黑板。即便是在战前,包括战区司令部在内,西蒙也只去过寥寥几次,第一次是授勋,第二次还是授勋。这对他而言,终是陌生的。
梅隆少校叹了口气,说道:“准将这段时间并不在统帅部,即使在,在海德拉没有给出关于四月十二日袭击的明确态度前,准将不可能接见任何一个有关袭击事件的非中立海德拉,哪怕是莫尔芬小姐亲自来访,也恐怕要空手而返。”
一白一紫在钢铁军心脏外无比显眼,西蒙不欲搞得更难以收场,他知道自己手中本就筹码极少,再横生枝节必然压价更狠,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理解,
其他方式呢?两位上校?”
西蒙瞅了一眼三级台阶后的统帅部大门,一抹亮紫跃过,西蒙低头道:“我需要帮助,约翰。”
梅隆少校无声地微微扬起唇角,于他们这样的黑墙贵族而言,已是最明显的态度了,少校率先走上台阶,西蒙紧跟其后。“我父亲今天正好在,也许你们之间能达成某些值得讨论的共识。”
“注意!”两名卫兵见校官入内,旋即持枪肃立,钢铁军的统帅部工字楼竟是未设电梯,只得老实一步一步,西蒙眼瞳泛过一丝晦色,大步快走。
“呦呦呦,这是谁呐。”西蒙便是再退,也不可能退到墙边去,沉肩一抖,与迎面走来的海德拉联络使撞肩而过。后者掩嘴轻笑,一掸烟灰,在西蒙背后嘲笑道:“我们的大英雄怎么有空驾临这儿呢?我可得提醒着,易形者今天可没来寻将军哦。”费罗赛普妮一展坎肩,讥讽道:“也许她昨天来过,可是谁记得呢?”
西蒙只留下沉默的背影。十二日那天他们离开了海德拉礼堂没多久,他便重伤昏迷,待到醒来时,已然是在F区初进城的老公寓里,无须多说,西蒙知道他回不去M区了,失去了九首之一,纯血派愈发左右支绌,若是再让意外提前激发紫血的西蒙留下,无疑于软禁。事态已然到双方直接动手,阿多菲娜甚至要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迫使联合派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截杀。这才赢得了几分时机。
第二次来到工字楼五楼会议室,偌大空旷中只有一副开国元勋画像平视着彼方,梅隆拉开张椅子指道:“请随意,耐心等候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再无声息。
西蒙端正坐着,面前贴着米字纸幅的玻璃窗正细微地改变着光芒的射入角,投在墙壁上的斜影逐渐倾斜,倾斜,西蒙甚至都没刻意看一眼腕表时间,此时非彼时,再不是钢铁军迫切地希望从他身上获取利益,就算是那时,双方之间也是不对等的,何况今日?
他索性闭上眼睛,沉下心去感受体内所说的“紫血”。四月十二日那天费劲艰辛去到海德拉礼堂后,任何见到西蒙的人都不认为这种致命伤势能够有治愈可能。这绝不是入城时所罗门家族电刑导致的创伤那么简单,皮肉伤不值一提,而是被噬咬后急速运动所引起的毒素混合,湖妖、鬣狗、海德拉毒。三者交相结合,胜过世上剧毒。
然而紫血就像皇帝驱逐臣子一般,轻而易举地击退。几针重生药剂下去,才半个多月,西蒙便基本恢复过来,若不是阿多菲娜坚持他要掩人耳目更久些,西蒙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钢铁军统帅部。
“咔哒……”会议室的门终于是开了,身材微发福,与约翰·梅隆八分相似的肩章银鹰的中年上校径直到西蒙身边,伸手道:“上尉。”
约翰·梅隆递来个不大好意思的眼神,西蒙点点头,微
躬身道:“上校。”
“坐。”上校直接抽开西蒙身旁椅子坐下,手肘随意一搁,严峻的国字脸中是一双算不得威严的小眼睛,但不管朝那看,莫里斯·梅隆上校都会令人有如芒刺在背。“你不同于那些海德拉,你是位很出色且忠诚的士兵,效力祖国,奋勇杀敌,你是一名称职优秀的游骑兵,所以,上尉,说出你的想法。”
正如约翰·梅隆第一次见面所说,他的祖父托马斯·梅隆曾是27步兵师的参谋,战争的第一年,也就是西蒙负伤撤出了柯尼斯堡,以他当时的情况,医疗资源定不会优先倾斜给他,但多亏27师的长官们着力要保下剩余的火种,加上以西蒙的军功足够拿到一枚优异服务勋章,于是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他。在西蒙重复光明后没几天,步兵师就来了人慰问,猜猜那是谁?是的,就是约翰·梅隆的祖父。
西蒙从军服内兜中拿出了一页折好的信笺,上校接过了还带着军队飞鹰徽记,一手龙飞凤舞的颇是悦目的协议书。上校眉头从始至终都是蹙着的,许是上了年纪所特有。“你想要军队授予你这么高的金钱使用数额?以及特种装备?”
“而你的开价是完全配合军队探索肯特堡军事避难所。”上校放下信笺,微有褶皱的信纸倏地滑过光洁能照出人影的红木桌子。“上尉,你的消息似乎迟滞了,你知道我们已经与哈里斯堡正式达成停战合约与互不侵犯条约了么?”
这就是西蒙孤等了上校三个小时的原因。就在四月十二日后没几天,钢铁军与哈十字军于哈里斯堡以西二十英里处的卡莱尔镇签署了《卡莱尔和约》,那儿即是钢铁军前锋所在。和约规定十字军的军队、势力全部撤到阿尔图纳以东。也就是说钢铁军一举把十字军逐到钢铁城以东200英里。同时十字军不仅要放弃旨在扼制钢铁城商贸的十字税,还必须接受人员技师互换、拆送工业设备、哈里斯堡只允许设置最基本防御恶魔鹰的防空火力,并且受到北方联盟的一致监督等等战败惩罚。
最重要的是,哈里斯堡必须交上一份手里掌握的联盟地区军/民用避难所位置,及其通用解码。其中就包括了肯特堡外围设施授权码。西蒙手里的肯特堡权限一下子轻了,所罗门探险队失败经历说明非人力可突破,现在只要肯花力气,便一定破得开。
“军队可以换一换条件,以此互相合作为基础,我分出一支游骑兵小队给你使用,金钱与装备的数额削减到原来的一半,如何?”上校重新提议道。
“我不需要军队的人员支持,原数目的要求不变。”西蒙平静回答道,他卷起袖子,小臂处荧荧紫色正流淌于血管之下,指尖渗出了一枚纯紫纯紫的血珠。
“没有我,你们根本进不到避难所深层,令所罗门探险队伤亡惨重的怪物绝非人力可制。但是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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