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苏韶的意料之外,李太一虽然桀骜,但并没有继续挑衅她。这倒不是李太一转了性子,开始怜香惜玉,恰恰是李太一自负的表现,只要别人不来招惹他,他也懒得多费口舌,能让他主动出击的,迄今唯有寥寥数人而已。
苏韶将所有的规矩如数说了一遍之后,问道:“李公子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李太一可谓是过耳不忘,甚至能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说道:“我已尽数知晓。”
苏韶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李公子能否说说自己的情况?也好让我们做到心中有数。”
李太一皱了下眉头,不曾拒绝,坦然道:“我因练功出了岔子,跌落境界,如今只有先天境的修为,不过却是先天境中的玉虚境,听说你们青丘山不希望客卿境界太高,想来这玉虚境的修为也是够用了。至于功法,我主修的是清微宗的‘玄微真术’和‘北斗三十六剑诀’,除此之外,‘巽风剑诀’和‘龙遁剑诀’也有所涉猎。”
苏韶疑问道:“玉虚境?”
“你们异类化形,虽然与人相近,但终究不是我道门正统,不知其中缘由也在情理之中。”李太一有些不耐,“所谓‘一气上昆仑,登顶见玉虚。神游觅紫府,何处不玄都?’玉虚境便是由此而来。”
苏韶和苏灵对视一眼,皆是茫然。
李太一想到李玄都的嘱咐,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道门前辈将先天境比作一座山,故而分出了山巅、山腰、山麓、山谷。不过人与人之间又有不同,有些人的先天境是一座土包,有些人的先天境则是巍巍昆仑,故而由此衍生出一个境界,叫作‘可见昆仑’,昆仑之巅堪比归真境八重楼,所以一入归真即是九重楼,又称‘昆仑境’。此境之后还有一境,名为‘踏足玉虚’,因为玉虚峰乃是昆仑之巅,‘玄都紫府’所在,正邪两道斗剑所在,太上道祖旧时传道所在,天下万山之祖最高处。以玉虚比喻此等境界,可见此境之高之深,乃是登堂入室三境最高,仅次于归真境九重楼。可与归真境弱九相媲美。”
苏韶和苏灵这才听懂,其实妖和人的修炼体系并不完全一致,就是道门内部,五仙之间的境界划分也是天差地别,后来为了统一辨别,重新划分境界,儒释道三教悉数对标九重境界,妖类等异族也竞相效仿,只是许多细节上便是千差万别,最起码神仙一途、鬼仙一途就没有所谓的玉虚境和先天境,所以苏韶等狐族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得知玉虚境的含金量之后,可谓是又惊又喜,虽说李太一只是先天境,但从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媲美归真境,先前他一剑劈开狐火,也证实了他的说法。
除此之外,两人并未多想。在两人看来,这在情理之中,师兄是天人境大宗师无疑,师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太一继续道:“知己知彼,方能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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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不殆。其他几个客卿候选人都是什么角色?”
苏韶道:“因为一些原因,今年争夺客卿的人数并不足六人之数,我原本也是打算弃权。如今加上公子,总共有五人。另外四人,胡家和苏家各两人。胡家的两位客卿分别来自岭南和凤鳞州,来自岭南的那位是个世家子弟,姓冯。来自凤鳞州的则是一名女子,姓氏有些古怪,叫作‘神乐’。”
李太一出身清微宗,因为海贸的关系,倒是了解凤鳞州,说道:“凤鳞州有一教派名为‘神道’,其有一降神仪式,用以祈福和消灾解厄,名为‘神乐’,许多负责此仪式的巫女便以此为姓。你们不是双修之法吗,怎么客卿候选人之中还有女子?”
苏韶平静道:“全看客卿的意愿,实在不行,狐族之中也有男子。”
李太一破天荒地笑了一声:“有点意思。那么你们苏家的两位客卿候选人呢?”
苏韶说道:“我们苏家两位客卿都是男子,其中一人来自辽东,秦李两家是亲家,多年世交,李公子应该知道‘天刀’整肃辽东江湖和世家之事,许多人逃到齐州,这位客卿便是其中之一,复姓慕容,据说是后燕皇族的后人。”
“知道,当然知道。”李太一感慨道,“‘天刀’集军、政、财大权于一身,志在天下,远胜澹台云,又有我那……我们清微宗的宗主相助,便是儒门也要退让三分。”
苏灵道:“公子姓李,与秦家是一家人,若是‘天刀’当真夺取天下,公子也是皇亲国戚。”
李太一扯了扯嘴角,一笑置之。
苏韶转回正题:“最后一位客卿,来自江南的天心学宫,师从一位大祭酒,姓谢。这四位客卿都有归真境的修为,不过公子既然是不逊于归真境的玉虚境,想来也是不怕。”
李太一沉吟道:“岭南冯家用刀,其家主因为牵扯进大真人府之变,迫于我们宗主的压力,自裁谢罪,上任家主则是死在了地师手中。虽然连续两代家主死于非命,但都是因为长生地仙而死,可见冯家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凤鳞州女子,若是巫女出身,应该善用刀弓法术。我虽然不曾去过凤鳞州,但宗内专事海贸之人曾经多次来往于凤鳞州和中原大地,据他们所说,神道教和佛门在凤鳞州分庭抗礼,类似于如今道门和儒门的格局,又或是类似于佛门和萨满教在西域的格局,可见神道教还是有些底蕴,要小心她有什么从未见过的新招、秘术。”
“至于慕容家,不太清楚,不过慕容一族沉寂多年,连祖宗发家的龙城都被秦家夺了去,世人言必称‘李北海’、‘秦龙城’,如今更是被赶出了辽东,想来不足为虑。也如那凤鳞州女子一般,小心秘术新招即可。”
“唯独需要特别注意的就是儒门弟子,虽然儒门不讲究绝招,但师父曾经说过,儒门的‘浩然气’博大精深,玄妙无比,若是境界修为弱于儒门之人,则要被‘浩然气’处处克制,很难出奇制胜、以弱胜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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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以前也就罢了,如今我刚刚坠境,对上这名儒门之人恐怕有些麻烦。”
苏韶和苏灵两女听到李太一说得头头是道,不由佩服李太一的见识广博,也暗叹清微宗的底蕴深厚,虽说青丘山比清微宗传承久远,但因为异类的缘故,有坐井观天之嫌,若论见识广博,未必比得过清微宗。
李太一伸手按住腰间双剑,嘿然道:“不过这样才有意思,打杀一些寻常对手,如砍木桩一般,实在没有意思,若是能杀一位儒门俊彦,那才畅快。”
苏韶和苏灵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得生出几分寒意。
不过她们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青丘山与清微宗做了多年的邻居,也算是知晓一二,清微宗中的杰出弟子都是这般心性,当年那位紫府剑仙也是如此,一言不合就拔剑,拔剑必要伤人,只是后来遭逢大变,又身居高位,才逐渐修心养性,可就算如此,还是在大真人府中亲手杀了堂堂大天师张静沉,让人胆寒。
李太一看了两名女子一眼,松开双剑的剑柄,问道:“此地可有静室?”
“有。”苏灵道,“我领公子前去。”
李太一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有劳”。
另一边。李玄都还是一袭青衫,因为变成了棉衣的样式,就是在山巅之上,山风呼啸,也难以猎猎作响,他望向脚下的山谷深渊,说道:“我有一位师弟要参加贵地的客卿选拔,我姑且算是保驾护航吧。”
胡夫人说道:“阁下不肯报上自己的姓名,如何证明自己是清微宗中人,而不是假冒其名?”
李玄都道:“那夫人可以现在就去清微宗的天罡堂检举揭发,他们专管这样的事情,轻则水牢罚钱,重则直接处决。”
胡夫人哑口无言。
李玄都道:“若是夫人怕小鬼难缠,我可以现在就修书一封,由夫人带给天罡堂的副堂主,保证夫人能畅通无阻见到李如剑,处理此事的应该是司徒秋水,她是清微宗的第三代弟子,也是被着重培养的对象,有望成为上三堂的堂主,甚至是副宗主。至于为何是副堂主而不是堂主,是因为堂主陆雁冰如今还未返回宗内。”
“公子无需说了,妾身信了。”胡夫人轻笑一声,“最起码外人很难知晓这些清微宗的内幕。”
李玄都道:“也算不得什么内幕。”
胡夫人转而说道:“那么公子此来,是不是意味着清微宗有意入主青丘山呢?”
李玄都摇了摇头:“清微宗只在意人间。”
胡夫人笑道:“说的也是,区区青丘山,如何比得上万里锦绣河山。”
李玄都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妨给胡夫人交一个底,套用一句俗套的话,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宗主离世,新宗主上位,清微宗内部必然会有变动,我这位师弟争夺客卿,不过是另谋出路罢了,与清微宗没什么太大关系。”
胡夫人好似松了一口气,恍然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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