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唐王李儇年幼,宦官田令孜专制朝政,浙西等地亦起义者纷纷,南诏大举进犯西川,朝廷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王仙芝袭了曹州、濮州后,又大举围攻沂州,一时意气风发、风头正劲。
黄巢带领众人也不急于攻城略地,只在各地间左冲右突,牵制着朝廷军队,但每到一处必有不少灾民纷纷加入,兼之不少江湖豪杰慕名而来,义军日渐壮大。
时间一久,徐行见军中无论妇孺老人皆各有所职,只有自己和林泉二人无所事事,暗自惭愧,见义军大小战役不少,于是找到黄巢请缨上阵杀敌,黄巢以其有伤为由只是不许,如此四次三番之下,黄巢只是哈哈大笑婉言拒绝,到后来实属无奈,便让他只负责保护林泉,徐行百感交集,一时倒也无可奈何。
王仙芝力攻沂州不克,黄巢致信将携本部人马支援,王仙芝回信告诫曰:“黄巢吾弟凡事当以大局为重。虽外围牵制敌军看似事小,实则意义重大,沂州虽尚未攻克,已然如肉在釜中,未几便下,弟可引军向西,进逼洛阳。军情如山,切勿因小失大。”
黄巢阅罢,将之传与左右亲信。
黄邺看毕,道:“王将军既出此言,咱们该当如何?”
黄浩冷哼道:“哼,依我看,咱们偏要去沂州搅他一趟浑水不可。还要受他这番鸟气?”
黄巢厉声道:“无知小子,胆敢不言乱语!”
黄浩被伯父一声呵斥,立时气焰全无,低头连声称是。
黄存道:“王仙芝号称,咱们既是与他一道起义,便要甘心受他节制,此等话以后切勿再说。”他又对黄巢道:“大哥,但依这王将军的意思,着实把咱们忒小瞧了。”
黄揆道:“大哥、二哥,浩儿年纪虽轻,所言确是军中大多所想,难不成咱们还要一辈子在别人手下不成?”
黄存皱眉道:“三弟,此时不宜言此。”
黄揆道:“你们是哥哥,做兄弟的自然要听你们的,但今天我也得把话说出来不可。他王仙芝从濮州兴兵,咱们从曹州兴兵,他却先取了曹州再取了濮州,可曾替咱们相过丝毫?如今攻沂州也不叫咱们插手,这不是摆明了怕咱们夺了地盘?”
黄存道:“行军作战自有方略,你这念想太过古板了。”
黄揆道:“难不成便要由他做了皇帝,咱们出生入死做了孤魂野鬼?这节上我是万万不能。”
黄存板起脸道:“此话出了此间,切勿对人提起。”
黄揆又待再说,黄邺将他拉住,道:“一切大哥自有计较。”
黄巢点点头,道:“天下凡起兵反李唐者皆是一家,咱们切莫所想太过。诸位可还有良策?”
一人站出来,笑道:“黄将军,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黄巢一看,正是朱温。自上次之后,朱温虽只是一厢情愿喜欢林泉,但在林泉被许给徐行之后,仍觉见面尴尬,不愿多在营中长呆,无论战役大小皆请缨上阵杀敌,二哥朱存战死,朱温因军功补为队长,黄巢深觉此人颇有胆识见地,将他调来充当幕僚,此时见他说话,满心期待。
朱温道:“王将军当年和将军同为盐帮首领,将军武艺、才学皆在王将军之上,但他起兵稍早,落得个均平天补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此节众人较他知之更详,孟楷本就对他不满,奈何他被黄巢提拔,想要报复而不得机会,听他这话忍不住大喊道:“这些东西还用你来废话,这里那个人不比你知道的更清楚?”
朱温冲他一笑,接着道:“王将军所畏惧者,是将军之势越发壮大,而将军之当务所急正是要壮大势力。所以,王将军才有如此之举。”
黄巢点点头,朱温又道:“王将军连克两州,军心大涨,势头正劲,虽久攻不下,仍觉无碍,但持续再久,则不免军心动摇,吉凶难料。”
黄邺道:“那咱们去帮他们?”
黄揆却道:“什么是帮他们?咱们自己拿了城池,自己做了皇帝不好?”
朱温不理他二人,只道:“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咱们去了沂州,难免落个违令不遵的名声。”
黄揆又道:“那听他的将令,去打洛阳?”
黄邺惊呼道:“洛阳?洛阳乃是神都,过了洛阳便是长安,朝廷定有重兵,咱们去打岂不是以卵击石?”
朱温道:“我们可在此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他们若胜,再做打算,他们若败,可再去救援。当然,也可……”
“好了,”却是黄巢将其打断,道:“我们起兵,本为天下百姓,又岂可因一己私利而枉顾天下?现如今咱们既投大将军一起起事,其他毋需多想。传令下去,即刻起兵西进。”
诸人见黄巢发令,也不再言,尽皆拜服领命。
黄巢又道:“命朱温为先锋,引领全军前进。”
朱温讶然,随即跪拜道:“朱温领将军命!”
朱温收拾点当自队人马,当先向西进发,行出两里,便放慢脚步,将队伍牢牢压住,后边人马知是朱温在前,连声抱怨。孟楷则亲去找黄巢告状,声称朱温惧战,犹豫不前,用他做先锋乃是“蜀中无良将,廖化做先锋”,自己愿替换朱温亲作先锋,保证攻无不克。黄巢只微笑着听了,却不置可否。孟楷又找来黄浩、黄瀚等与己亲近的黄氏子侄,一同到黄巢处告状,黄巢仍是如此,只不做处置。
黄揆虽不愿西进,但军令已下,便只认该当尽力,见朱温进速缓慢,只道黄巢不知,也暗中找了兄弟黄存、黄邺齐向大哥禀报,黄巢见他三人齐来,已知其意,不待他三人张口,已对他们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让朱温做先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