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四和林泉齐齐“哎呦”一声。林泉一声喊出是因为惊险,张孝诚出手始料未及、猝不及防,而陆和四这一声则是出于惊奇。
他武艺精湛,尤善硬掌硬拳这一类刚猛功夫,自深知张孝诚此掌劲力。他二人拼着全力对掌,双掌相接后竟只如同向水潭丢了两颗小石子一般悄无声息,实属罕见。
最惊讶者莫过于张孝诚,万料不到自己饱含内力的一掌,怎会如此轻易被化解?不禁一时呆立原地。忽的想到刚才田占侯突施隐雷掌也是这般,心中大异。
果不其然,忽觉一股大力从徐行掌中喷薄而出,犹如江河决堤,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源源不断、势不可挡,自己却被黏住一般,无论如何运气抵挡仍是徒劳,不由深感惊骇。
徐行暗道,我尚有师命在身,怎能无故伤了节度使嫡孙。赶紧收回几成劲力,双掌往前一送,将张孝诚推到季光涤左近。
张孝诚只觉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赶紧提神运气,所幸周天通顺,丝毫不滞,丝毫未受影响,心下大慰。
提振精神,复又打量徐行一翻,见他朗目疏眉,面目清秀,不过二十来岁,年龄、样貌与己相若,怎地他竟能有此修为?心中不免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陆和四也在暗自感叹,这个少年着实不简单,内力深厚恐不在自己之下,尤是他那一手“借势”的功夫,实在江湖罕见。
所谓“借势”,正是借助外力,为己所用,正如孙子兵法所云:“善战者,求之于势。”
在武功打斗中,外界环境为“势”,对方所发气力亦是,能够将“势”为己所用,必定事半功倍。
但此法若是遇见内力极强者,必至水高于岸,饱受浪湍潮摧之苦,恐难堪受,若对内力不及或与自己相仿者,自能将其内力如江河汇聚般导入大海,化而为一。饶是如此,每每引人内力,也必遭其内力与己冲击,实则凶险万分。
此次徐行觉二人内力倒是融洽,并未感觉不适,暗自运转周天内力,精神大振,转头看看陆和四、林泉他们两个,自然毫发未损。
陆和四鼓掌笑道:“徐兄弟这一招当真高明,好,好,好!”
季光涤扶住张孝诚,已知他只是气血翻涌,并无大碍,冲徐行喊道:“陆大哥要带你走,我也不多阻拦,留下个名号也好日后再见。”
林泉暗拉他衣襟,要他切莫多说,徐行却豪气徒盛,高声道:“我叫徐行,过几日自当到节度使府拜会。”
林泉恼他不停劝阻,又忍不住道:“徐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人家问你名号,你怎么没给自己也取个什么光什么剑之类的名号呢?”
徐行一愣,随即笑道:“我在江湖上是无名之辈,哪里有什么名号。”
林泉灵机道:“怎么没有,你的名号不就是‘打狗杀猪’么,专打那些蛮横狗。”
张孝诚知其乃是暗讽自己,无奈内息翻乱,便是说话都难,只得心中咒骂。唯独田占侯依旧跃跃欲试,动了两动也是内力难以为继,只得做罢。
季光涤冲陆和四拱手道:“陆大哥,后会有期。”
陆和四也不理他,携着徐行、林泉二人自顾去了。
他带着徐行、林泉胡乱向北走出几里,正有一个小酒馆。陆和四闻见酒香,步履难移,邀他二人在此打尖。
小酒馆虽不能和燕翔楼相提并论,里边却是人头攒动,等了好一会儿才余出一张空桌。
陆和四给林泉要了一碗牛杂面,又要了二斤酱牛肉、两坛高粱酒,定要和徐行一醉方休。
徐行叫小二拿来两只酒盅,操起一坛向下一倒,盅内无几,却撒的满桌都是,惹得林泉哈哈大笑,徐行见状,一手拿住坛口,另一手斜托坛底,手中劲力一催,酒水自坛中喷射而出,汇成一股小流正入酒盅。
林泉讥笑道:“大丈夫如此喝酒,羞也不羞!”
徐行脸色泛红,抬手招呼小二又上两只碗碟,又依样斟满两碗,笑道:“这个怎样?”
陆和四哈哈笑道:“好,酒量各有短长,你用碗便好。”说着抓起一坛对口猛灌。
林泉拍手叫道:“大丈夫正当如此!”说着端起牛杂面冲陆和四酒坛一碰,“我敬你!”陆和四大笑称是。
猛饮几口,忽对徐行道:“陆某久不在江湖走动,竟不知出了你这样一位少年高手。可是青州徐家人?”
徐行摇头道:“不是,我就是幽州本地人。”
陆和四面露惊奇,笑道:“哈哈,料想徐家堡也出不了这般人物。”
徐行道:“陆大侠过奖了,在下自幼在昌黎碣石山沧石观长大,确实不知徐家堡。”
“沧石观?沧石观是哪位高人清修?”
“我师父是碣石老人,从不在江湖走动。”
陆和四点头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正高人正当如此。哪像今天碰见的这些阿猫阿狗,都自以为是地自称大侠,真是可笑不自量。”
徐行道:“陆大侠所言极是。”
陆和四笑道:“你这是在骂我不成?千万不要再称‘大侠’,你叫我陆四哥,我叫你徐老弟,可好?”
徐行道声陆四哥,陆和四回声徐老弟,二人又各持碗碟、酒坛对饮几回。
陆和四道:“刚才看徐老弟武功路数,与我所练虽刚柔有别,却有颇多相似相通之处,这便正如家师所言,天下武功练到极致必定殊途同归。”
徐行也道:“师父也曾说过这类话,想必他们这样武功大成者早有体会。”
陆和四连连点头称是,心中道,这位碣石老人竟与师尊有相似体会,当真非比寻常。又道:“若有幸该当亲自拜会一下尊师,聊表崇敬之情。”
徐行道:“师父为人豪迈豁达,见了陆四哥一定十分欢心。”说罢二人相对而笑,又连干数口。
林泉忽道:“怎地这么多人都带着兵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