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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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谢容华站起身来,定定地望着燕白,双手握紧,眼底生了狠:“燕白,莫要怪我,我别无他路。”



    她年少犯下的错,必须要她现在亲手来断。



    燕白一介弱书生,无论如何,都不是她的对手,此时狠心断了过去的一切,不出三五年,她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非她狠心,她最是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无怨无怪。”男人浅笑着用手指轻敲了一下瓷白的茶盏,更是飞扬夺目:“容儿决断,燕白心甘情愿。”



    他缓缓直起身来,公子玉树临风,吟唱浅浅告别:“此去一别,再难相逢,他日一朝,暮去容颜老,花落人亡,两两不知。”



    男人微微欠了身,双手舒展开,笑意蔓在眉梢:“抱一下吧,便当做,夫妻一场的告别。”



    他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谢容华最终还是难免心伤,这般好看的男儿,曾是她万分追捧苦求来的,到了如今,却要自己亲手断了。



    怎么想,都是要伤心的。



    她迈开步子,一步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一般,疼得心肝颤抖,藏在袖中的寒凉,却又在提醒着她,不敢有丝毫的心软。



    淡淡的馨香陌生又熟悉,挠得她的心肺酥痒难耐,眼睛前莫名便像是蒙了一层灰,怎么也看不清眼前这人的模样。



    花落人亡两不知吗?不,她是知道的。



    身体触到他的怀抱,男人清瘦得厉害,他拢着她的手臂,衣袖起落间,带起凉风袭人。



    和以前,真真是太相似了呢,他拥抱她的姿势,如以前一般,小心翼翼的,温柔呵护。



    偶有时候,他喜欢俯在她的耳边,温柔浅语,说着那些个缱绻绕耳的情话,教她红了脸。



    她曾无比眷恋这样的拥抱,至少,她后来在萧离声那里,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那个人的周身,都是冷的。



    连敷衍的拥抱,都不曾有半点的温柔。



    可女人活到了这个年纪,这个位置,也应该懂得了,感情太单薄,再也难以支撑得起来这人生。



    她需要的,是至尊的权利地位,是天下人最虔诚恭敬的跪拜,站在万人之上,光彩耀眼。



    在眼泪夺眶而出之际,她握着冰冷的匕首,穿过了他的肺腑,血涌出来,粘稠无比,沾满了她的手。



    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连挣扎都没有。



    耳边传来了男人温柔细软的话语,动人如往昔:“容儿啊容儿,你果真狠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耳边还逸来男人浅浅的笑声,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责怪。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应也有那么一些的惋惜的。



    谢容华不懂,这惋惜,是为什么?



    匕首没入他的身体,眼泪汹涌而出,她颤了声音:“燕白,对不起,我是谢容华,注定回不了头。”



    谢容华要的东西太难得,所以,她要比任何女人,都要狠心绝对,不然,她会输得一无所有。



    “别哭了。”他虚弱地靠在她的身上,还要抬起手来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温情缱绻:“日后,我会在随州为你建一处衣冠冢,年年清明,让吾儿,为你点香。”



    谢容华浑身一僵,猛地抽离身体,连带着,抽出了他身体里面的匕首,脸色难看地看着摇摇欲倒的他:“你说什么?”



    男人身体摇晃,如同喝醉了一般,不断往后跌撞,笑得苍凉,只是笑,一个字也不肯说。



    轰然便倒下了。



    在他倒下之际,骤然间,脚步声迭起,谢容华惊恐地回过头去,在看到涌进来的禁军侍卫时,身体狠狠摇晃,几乎要倒下。



    她看到了站在人前的谢隐,他一脸震惊悲伤地望着她,手搭在腰间长剑上,双眼红彤彤的。



    他没想到,会是她。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会儿的沉寂无声,隔着不过十步的距离,谢隐心胸澎湃情绪激荡,终是无比失望地哑声:“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谢容华离府的时候他还小,就是她回府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一岁,府中知情人本来就少,知道的人,也从来不敢提起她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谢容华有过那样的一段过去,听到宫中流言四起时,人人看到他,总要戳着他的脊梁骨,说她的不是。



    可他,一点都不相信。



    如今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他该怎么样,才能说服自己,那些传言不是真的,是那些人编排她的。



    他说服不了自己,也说服不了在场的十几双眼睛。



    “不,不是的。”谢容华仓皇地摆手,想要解释,但是抬起手来,却看到了满手的鲜血,以及带血的匕首。



    跟前,还躺着一个不再动弹的燕白。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什么?”谢隐双眼赤红,握在剑柄上的手青筋爆现,嘶声低吼:“一错再错,你真是太恶毒。”



    为了保住荣华富贵,竟然狠心杀了结发夫君,便是分开了,也断断下不了这样的手。



    谢容华愣愣地看着谢隐,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风玉骨的少年,赤眼咬牙,转过身去,说话掷地有声:“来人,把犯人,押送回宫。”



    话还没说完,便已泪洒。



    哐一声,匕首从谢容华的手中滑落,她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望着燕白悲呛低喃:“你早就算准了的。”



    他算准了,死的人,是她。



    所以,他才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会为她在随州立衣冠冢。



    可惜她不懂,燕白乃多情之人,也最无情。



    燕白似已无了气息,听不到她的话语,只剩下她状似癫狂地狂笑,歇斯底里地嘶吼:“都怪我,怪我当年太心软,不然我何以落到这个境地?”



    狂笑声此起彼伏,沾满了血泪。



    没在当年了结了燕白,这怕是谢容华这一生,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



    这杀人不见血的情呀,毁了她一生。



    心软是原罪。



    她竟不明白——



    心最慈刃最毒,心上如何放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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