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彬这几日也是焦躁不安,德安府的盐价一日高过一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库存的盐不够了。
“现在盐运司查私盐查的很紧,四川那边过来的盐只要没有盐引一律被扣押了,二叔现在已经赶到荆州去处理了。”
“哎,在这样下去老百姓连盐都要买不起了!这不听说盐价还要涨,许多人都提前抢购,今日货栈发出去二十包,已经全部卖完了。”
“对了,锦叔,曹家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庄文彬突然想起几天前父亲吩咐他派人盯着曹家的盐场,他就让庄锦洲找了两个生面孔远远的盯着。
“动静倒是没有,不过这几天曹家的盐场每天都有人来拉货,人数比之前翻了一番,而且价格也到了40文一斤,曹家这两天算是赚大了!”庄锦洲恨恨的说道。
“不要眼红,爹说曹家不久之后就会大祸临头!”
“大祸临头?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庄锦洲惊讶的问道。
“德安府一向是两淮盐场的销岸,朝廷为了保证两淮的盐课不受损,这些年一直不让开发应城的盐,我估计曹家已经被盐运司盯上了!”庄文彬这几反复琢磨父亲说那句话的意思,算是有点明白了,只是曹家晒盐官府此前一直是默许的啊。
“锦叔,我这两日想亲自去一趟黄梅。”庄文彬想了一会决定亲自到黄梅的阳罗码头买盐。
“二少爷,最近风声这么紧,还是让属下去吧!”庄锦洲是看着庄文彬长大的,不想他去冒这个险。
“此次盐运司的动作不同寻常,我估计四川那边会一直查的这么严,以后再想从四川运盐基本不可能了,只能去找黄玉林买了,我打算这次多运一些。”
“盐运司不会去查黄玉林吗?”庄锦洲迟疑着问道。
“应该不会,黄玉林老巢在南京,湖广的盐运司管不到那,再说黄玉林手下有上万人,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运司又调不动官军,怎么去查?”
“说的也是!那属下陪您去吧,您自个去老爷也不放心!”
“这事暂时不要告诉父亲,父亲一向反对与盐枭接触。”庄文彬小声嘱咐道。
“是!”
三日后,庄文彬到达黄州府下辖的黄梅县城,此次他带了十几条船,打算全部装满运到应城。
黄梅县处于湖广、南京、江西三省交界处,与九江隔江相望,一向是鱼龙混杂之地。由于江西地狭人广,明朝以来许多江西人迁到湖广谋生,大多从商,有些府县土著人口远远比不上外来的流民,因此常常会发生打斗事件。
黄梅县城由于位置特殊,交通便利,商业十分发达,许多物资都在此集结然后运往湖广、江西、江南。
庄文彬连着行了几日的船,有些困乏,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准备明日在前往阳罗镇。由伙计领着到了客房倒头就睡,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才醒过来。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庄文彬叫上庄锦洲准备到楼下点几个小菜填饱肚子,到了楼下时才发现大堂里早已坐满了人,一张空桌都没有。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大堂里都坐满了,要不小的把饭菜给您端到房里去?”伙计一脸歉意的说道。
“不用,等有位置再去叫我们就行。”庄文彬扫了一眼大堂里的客人,见都是与他一样的盐商,想留在这里听听大家伙都有什么消息。
这时坐在窗户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朝庄文彬挥了挥手,说道“这位兄台,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到我这来!”
庄文彬见年轻人衣饰华贵,大约二十岁左右,一人占了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心想他说不定也是来买盐的,交个朋友也好,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年轻人身边,抱拳说道:”多谢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刘昶,是做布匹生意的,在城里歇歇脚。”刘昶笑着站起来请庄文彬叔侄二人坐下。
“在下庄文彬,德安府人氏。兄台是贩运棉布还是丝绸?”庄文彬在刘昶对面坐下之后问道。
“在下做的是丝绸生意,之前一直是从江南贩卖到京师,只是这两年北方情势不太好,所以就到湖广来碰碰运气,听说襄阳府产棉布,打算去实地查看一番。兄台是做什么生意的。”
“小弟家中经营货栈,什么买卖都做。刘兄打算再黄梅呆几日?”
“刘昶见庄文彬不愿透露是做什么的,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在下准备在多呆几日,看看当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运一点回去。”
不一会点的几样小菜端上来,刘昶又要了一壶酒,给两人倒上,庄文彬谦让了几句,见刘昶十分热情,也就不再客气。
刘昶十分健谈,吃饭过程中不停的说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一些见闻,庄文彬虽然一直跟着二叔做生意,但庄家的生意仅仅局限在德安府,从未出过湖广,对刘昶所说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不一会两人就聊的十分投机,互相交流做生意的经验,此时天色已黑,大堂里的客人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大声议论起来。
“要我说,盐运司这么一搞,这盐是一天一个价,生意是根本没法做了,前几日我来时一斤盐才20文,现在已经涨到40文,还要排队。我看盐运司这么一搞,最后得益的反而是黄玉林。”旁边的一人将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大声的说道。
“没错,盐运司把北边、西边、南边的私盐都堵死了,唯独留一个东边不敢动,这不摆明便宜了黄大当家吗?”另一人附和着说道。
刘昶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见那俩任明显已经喝高了,周围的食客也纷纷的点头称是。
“怎么?刘兄也对食盐有兴趣?”庄文彬见刘昶侧耳倾听食客们的谈话,问道。
刘昶转过来说道:“不瞒庄兄,小弟到黄梅已经两日,听到最多的就是盐价不停的上涨,这年头还有什么生意能比的上盐吗?这天下再怎么乱,老百姓总的吃盐不是么?”
“刘兄,食盐都掌握在官府手里,你也看到了,打开年以来盐运司就一直在打击私盐,许多人连命都丢了!”
“盐运司不是也不敢道东边来缉私嘛。庄兄,你跟我说实话你此次来黄梅是不是来买盐的?”刘昶醉醺醺的问道。
“刘兄怎么知道的?”庄文彬惊讶的问道。
“这还用猜吗?整个客栈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买盐来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