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初九。
离扶桑祭还有最后几天,可是城里丝毫没有盛会将至、闹热非凡的迹象。
反而是一派凄凉。
扶桑城的雨并没在下,可是黑压压的云,几乎就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黑云压城,城里的人,走的已走,散的已散。
平日里白天本就很少开门做生意的铺子,现在干脆就关了门不干了,平日里人来人往,美人歌舞的酒楼花巷,人也少了一大半。
就算是一方楼和百书斋这样从来不缺客人的热闹酒楼,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也谈不上生意好做,反而有些冷清。
毕竟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枭门和四大家族开战在即,谁知道会在哪儿先打起来。万一贪几楼小酒,把小命儿给丢了,真的犯不上。
且不算上枭门,但说孙家和其余三家,就已经貌合神离,指不定哪天就能打起来。
如此关系紧张的城里,聪明点儿的人早就匆匆出了城,城里剩下的,要不就是一辈子都没法儿出城的可怜人,和有意留在城中观望的高人。
可怜人无需多说,是想走也走不掉。
高人就有意思了。
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枭门和四大家族争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所有人都想依附在这两股势力上。几十万人的扶桑城,总是有想自立门户的,可是就之前枭门和四大家族的如日中天,这些想自立门户的人,也就只能想想。
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这些高人又怎么会灰溜溜的出城?等到四大家族和枭门打个你死我活,高人们再跳出来渔翁得利,岂不美哉?就算得不到这种,那枭门和四大家族打得元气大伤,自己这边儿再见缝插针,怎么说也能从老虎嘴里抢出几块肉来。
再不济,混一混,划一划水,也还是没问题。
既然枭门和四大家族之间,必有一战,定是有一个输,有一个赢。留在城中见风使舵,到时候抱紧这赢下来之人的大腿,以后在这城中,那就是一步登天。
一语概之。
人去城空。只是,也不是那么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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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云欢重伤昏迷后,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苦难时不时的就会在白云欢屋子前转悠几圈。
......
因为打苦难听说白云欢去单挑扶桑城冷竹那一刻起,苦难就认定白云欢这个人不喜欢活着。
......
在扶柳镇山上小庙的时候,苦难只是感觉白云欢头有点儿硬,小师傅的拳,他可是时不时的都会尝一尝,最多也就承了六十拳,听师兄许源溪说,白云欢一次吃了九十拳,要不是小师傅不忍心打下去,白云欢怕是拼死也要吃完那一百拳。
从扶柳镇一路走来,白云欢一个感知境,弱得跟个小鸡崽儿一样,可是每次干事儿,就跟自己是天上神仙一样。
在剑崖的时候也是,那个秦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白云欢,说他不能去,去了会死。可是白云欢压根儿就没听,后来听秦楚楚说,白云欢的确差点儿死在那里。
到了这扶桑城,白云欢这脑子更是不好使。
入城第二天,那张苦宝找上门来的时候,白云欢不让自己露面,居然单枪匹马去拦张苦宝,那时候自己以为,白云欢一路上不露山不露水,终于要一展身手了;然后那次白云欢就被张苦宝几乎把头骨都给打烂。
都说大难不死,总会长点儿记性。
但是这话到了白云欢这里,简直是胡扯中的胡扯。
苦难经常听兰桂那个丫头说起,说这冷竹是扶桑城的大魔头,杀人不眨眼,动不动就吃人为乐,修为更是吓人,居然是那厉害得不得了的半步造化,要知道,自己修行这么多年,也才开源,开源之上也才御气,到了御气之上是才是那吓人的造化境。
昨天看到白云欢倒死不活的被秋梅背着回来,后来一问,白云欢竟然去单挑了扶桑城造化境的冷竹。
不管是造化境也好,半步造化境也好,苦难越想,就越是觉得,白云欢不太想好好活着。
......
今天苦难已经在白云欢门口转了不下几十圈,就怕一个不留神儿,白云欢醒来,会去跟那枭主打上一架。
楚不为倒是知道,苦难有事儿没事儿就在白云欢门口转圈的原因。
不过楚不为还知道,苦难转来转去的另外一个原因。
......
一路走来,但凡碰到稍微有点危险的事情,白云欢肯定第一个站出去。
白云欢也从来不管自己行不行,也从来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
至少,自己和苦难,从来就没被伤到过。
苦难在白云欢门口转悠,或许是心里有不少的自责。
只是这种东西,苦难也好,楚不为也好,从来都是放在心里,大老爷们儿谈这种事儿,显得矫情。
......
李府中,除了苦难,也就秋梅和兰桂姐妹俩,仍旧是忙个不停。
秋梅每隔个三五刻钟,就到白云欢的屋子里看看。或是换药包扎,有时候,就是单纯的想看看白云欢。
兰桂不知为何,比以往更忙了。作为李家辖下的李府管事,兰桂机敏过人,办事更是滴水不漏,深得李家信任。李家派到李府保护苦难的暗子,或者说是监视苦难一行人的暗子,也都是兰桂一人在调动。
夜里和姐姐秋梅讲了那么多事情后,兰桂做事情似乎更是有力气。兰桂将李府的人选布局全部进行了调动,明里暗里,普通的李府下人也好,暗里的李家暗子也好,兰桂全部都重新分配。李府所有的暗子都在兰桂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盯着李府内内外外的每一点儿动静;对于这一事,李家暗子倒是能理解,毕竟多事之秋,严谨一点儿,终归不是坏事。
......
入冬以后,天凉,风也冷。
又到了夜里。
府里,秋梅把楚不为几人的饭做好,又收了几人的衣服,叠好衣服,收回屋子里。
或许是怕凉风入屋,秋梅这天,比谁都要更多的出入白云欢的屋子。
昏迷不醒的白云欢静静地睡在床榻上,秋梅就默默坐在白云欢的床边儿。
......
灯火柔,烛火摇曳。
淡黄的烛光下,秋梅温柔地看着白云欢宁静好看的面庞,眼里满是笑意。
本名从来就不叫秋梅的女子,伸出手轻轻抚着白云欢的脸,微笑轻语道:
“要是可以,奴婢就一直当公子的婢女。”
......
“要是可以,以后公子去哪儿,我都想陪着公子。”
......
......
灯火柔和里,被起名为秋梅的婢女,跟昏迷中的白云欢说了很多很多话,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远远不止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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