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变化，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掩盖在那张绝对完美的扑克脸之下。
可沐文彬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哀伤。
沐文彬不懂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做梓薇没有对他下手？
他亲口说过的，千年之前的冥王之争，是梓薇用了诡计暗算他，害他差点丧命。
如今他改口，难道以前都是在骗人？
不，沐文彬绝对相信他。只要是他说过的，沐文彬都愿意无条件的去相信，这是数百年的互相陪伴产生的信任和默契！
这其中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沐文彬把脚放了下来，他坐直了身体，严肃问道：“什么意思？不是她，那当初对你下手的是谁？”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那场冥王之争，我本无意赢她，只是不想她会因为王位暗算我。我说过，孟婆调制了药效极强的迷药，在决斗之前混进我的饮食中让我服下，决斗中，我中了她一剑，虽没伤及要害，但加上迷药的作用，我几乎没有了施法的力气。而在她离开之后，司马瑾趁我不备，把我推进生死轮之下的无底黑洞。那黑洞，会吞噬除了生死轮之外的所有力量，冥王之力也不例外，我是靠着最后一丝力气，让生死轮与我产生共鸣，借了生死轮的力量才逃出来的。”
这个故事，在相识没多久后，沐文彬就听他讲过。
沐文彬也是遭受了至亲挚爱背叛，才选择了这样一条阴暗的道路，所以也很能理解他。
二人惺惺相惜，走到了今天。
“所以，是她指使孟婆和司马瑾来害你的。她自己都不用动手，就可以坐享其成！”
“可是，我以前所认为的真相，全是出自司马瑾之口！”
沐文彬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真相，似乎比之前了解过的那些更加残酷。
白先生苦涩发笑，接着说道：“我藏身于生死轮之中的记忆世界，观察着外界，伺机逃走。那时候，听到司马瑾喃喃自语，他供述了这场肮脏的谋杀，并声称一切奉了夕的命令。司马瑾独自一人，而且他认为我已经死了，没必要自己对自己说谎，所以我信以为真，一直以为那就是真相，以为是夕要我死！”
如此说来，真相并非如此。
沐文彬目瞪口呆，加之以前在生死轮的记忆世界中看到的白先生的过往，他已经想到了真实的经过是怎样的。
“她是被蒙在鼓里的？刺中你的那一剑并非有意，是你故意相让的结果，而后，她被司马瑾派人送走之后的事，都是司马瑾……”
“都是司马瑾的主意。他骗了夕，谎称夕伤我太重导致我死亡，也骗了我，让我白白恨了这么多年。”
沐文彬面对世上的阴谋诡计，从来不会吃惊，他自己就很狡猾，可是现在听闻的阴谋，让他都感到了恐惧。
“所以，她对你并不是虚情假意，她是真的关心你……”
沐文彬听了这些，原本是很激动的，他知道白先生心里很重视亲情，毕竟他只有夕一个亲人，与至亲为敌的无奈，沐文彬很能理解。可是白先生脸色又不太好，白先生似乎并没有因为得知真相而高兴。
此时此刻，沐文彬猜不中白先生的心思。
“你不希望是这样吗？”沐文彬疑惑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相信她会为了冥王继承权置我于死地，我不能接受。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去调查，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逃避现实的机会，让自己还能幻想其中存在误会。前不久，我的复仇之心竟动摇了，所以我终于鼓足勇气去查了生死轮，希望残酷的真相能让我坚定决心。虽然不能查看她的记忆世界，但我通过司马瑾、孟婆等人的记忆得知了真相。果然，我的妹妹一直都那么善良，是我恨错了人。”
白先生笑容苦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真相大白以后，我倒希望她是如我所想那般的冷酷狠毒，那样，我就不会因为与她为敌而感到愧疚了。”
白先生此言，意思很清楚，即便得知真相，他也不会改变和梓薇的敌对关系。
沐文彬不能理解了，这是第一次他完全无法理解白先生的做法。
“为什么？既然害你的不是她，既然她也是无辜的，你们没必要再敌对下去了。我看得出来，她是很希望和你在一起的，就像你们小时候那样。”
“不可能了！那段幸福的日子，永远都回不去了。”
白先生很少这样决绝，他那么笃定，其中必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沐文彬起身，和白先生四目相对，十分严肃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先生并不打算开口，但沐文彬也不会这样放弃。
二人对视了几秒钟，白先生叹气认输，说出了他这么做的理由。
“我并不恨夕，她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但我必须与她为敌，和司马瑾一定要杀了我的原因相同。”
沐文彬屏息凝神等待着白先生说出原因。
白先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因为这世上，只能存在一个拥有冥王之力的人。”
沐文彬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也听说过吧，冥王的继承人从来都是在上任冥王死去的那一刻才能得到冥王之力。我和夕，就是在父亲死去后才拥有了这份特殊力量。如果冥王后人是双生子，必有一个在娘胎里就被另一个吞噬，最终只有一个活着降生。就像是冥界的彼岸花，一株只开一朵花，永远都没有并蒂双开的。我和夕，是至今为止唯一的特例。可是，我和她注定不能同时存在，我们必须死一个，这是冥界流传至今的规则，无人能改变，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联合着大家一直瞒着夕。”
这样的事情，沐文彬还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必须杀一个……”沐文彬怔怔的说了这样一句，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必须杀一个！”
“你下得去手吗？”
白先生闭上眼睛深呼吸，他让自己平静下来，扬起嘴角，找回了他王者的高贵和骄傲。
“我又不是才知道这个规则，千年之前，我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听了白先生这话，沐文彬眼神黯淡了，但只片刻，他又信心满满的笑了起来。
沐文彬凑到白先生身边，把手搭在了白先生的肩膀上。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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