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座郁郁葱葱的石山,因其山泉清澈终年不息,而被当地山民称为石泉山。
此山山势陡峭,东北两侧多是令人目眩的高耸峭壁。最高处是东面一处绝壁,如苍鹰展翅斜插入云。
贺承武正站在这处绝壁之上,眺望着远方安平城,双手在胸前掐着不断变化的法印。
山风凛冽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临凡。
他身后不远处,顾元青正与沈梦月、贺明诚二人围坐在柔软的毯子上。
他俩一边享受着春日温暖的阳光,一边看着沈梦月娴熟地用小炉煮水,烫杯温壶,高冲低斟。
素手轻拂,茶香四溢。
顾元青端起小巧玲珑的白玉杯轻轻吸气,又低头呷了一小口。
一股清冽怡人的香气带着玉华群山的灵气缓缓升起,元神中恍如映入了玉华山水。
“师妹这技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只怕我这种俗人只会牛饮,辜负了师妹一番功夫。”
贺明诚端起茶杯抬头一饮而尽,看了一眼崖边站立的贺承武,放下茶杯问顾元青:“这些天你对承武那小子的安排,我们也大致明白了。以你这法子入门,门槛可是够高的!你这么看好他的心性资质?”
“仙道的入门功夫在筑下道基、初识坐忘之境后,一般是以已身为炉鼎纳天地灵气,以自身真火采药而循序修行。但你这法子不求渐进,恐怕若无顿悟机缘将不得其门而入。元青,这会不会太难了?”
沈梦月手握茶具一边斟茶,一边与贺明诚一起询问顾元青的打算。
“这确实不是引气入体慢慢打磨的常规路子,因为承武与一般人不一样。他如今不需要慢慢锤炼身体,却又受困于曾经修行的战技,与仙道心境有所偏离。”
“因此我反其道而行之,看他是否能以坐忘于世间的心境,将已身投入天地大道。一旦顿悟,进境将远快于常规法门!”
顾元青倒是对贺承武很有信心,悠哉悠哉地啃着烤鸡翅,答道:“门槛虽高,但也无需心急。稍等一段时间,若实在无精进,再换回常规法子也不迟!”
贺承武昂首挺胸立于绝壁之上,周身气息随着时间变换,时而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时而又如崖上山石般气息收敛,隐于天地。
顾元青二人谈笑着品味灵茶之时,贺承武开始变换着身法,将近日所习练的剑法演练了几个来回。
一声长嚎,声震云霄!
三人刚将目光转向他,就见他在三人眼皮子底下猛地向前方冲去,张开双臂纵身跃下绝壁!
事发突然,三人在短暂失神后飞身而起,迅速朝着绝壁之下飞去。
开玩笑,就凭贺承武那时灵时不灵的半吊子御风之术,要是法术不灵,脸着地怎么办?
这时可看出三人硬实力。
贺明诚作为此代弟子翘楚,速度自然远超元青二人。沈梦月紧接着也闪身飞下悬崖。
顾元青其实比沈梦月起身更早,但他此世修道时日尚短,虽技巧丰富但硬实力略有不足。
等他飞到崖底树林中时,二人已将附近检查一遍,并未发现贺承武的踪迹。
“承武这小子在跟咱们玩捉迷藏吧?”贺明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沈梦月回头看了一眼顾元青,扑哧一笑,“大师兄,还不是因为某些人老喜欢故作神秘,这下风水轮流转了吧!”,
说着提高音量向四周喊了一声:“承武哥,干得漂亮!”
这些日子里四人彼此越发熟悉。
顾元青已经改口,但沈梦月这时以承武哥来称呼,就是想看看顾元青一脸囧迫的样子。
“哈哈哈哈多谢夸奖!”
一道长啸从山崖侧面传来。
余音未尽,一道身影就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转眼到了三人身边。
如此快速而精准的飞行,表明贺承武已参悟了新的道法,真正稳固住了境界。
他收了手中法印,朝着顾元青扬眉耸肩一笑,这才对三人道歉:“承武多日修行,刚才终有所领悟,却没控制好力度,让大家担心了!”
四人谈笑着一同飞上悬崖。
沈梦月好奇地问道:“这些天你每天在山中打坐,观山望水,不知都看到了什么,又领悟了什么呢?”
“刚开始修行时,身不静,心更难静。眼里看到的就是远方群山,与群山环抱之中的安平城轮廓。”
“那之后,眼中渐渐能见极近与极远。那些走过的青山绿水,眺望过的绿树红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客商,还有不远处阡陌相连的农家,一切尽收眼底。”
“再后来能入静定,眼中的天地逐渐不再仅是具体的形象。看似没有联系的事物,却笼罩在一张五光十色的大网中,彼此纠缠。”
贺承武望着远方安平城,接着说道:“天地之间,万物隐隐如沉浸在淡淡的红雾海中。这就是所谓的万丈红尘吗?”
“再看青山绿水之处,灿烂明光闪耀,青色气机带着蓬勃生机升腾而上,这就是山水灵气吗?”
“短短数日,就能照见世间万物缘生缘灭,有法眼初开之象!元青的眼光不错,你这小子悟性也真是不错,看来要不了多久这一境界就要圆满了!”
贺明诚点头称赞,为他的精进而欣喜。
“大师兄说得透彻!能识人间红尘滚滚,能见青山秀水天地灵机,已近于领悟‘看山非山,看水非水‘的境界。”
沈梦月也赞叹不己,“这是养气二重圆满的理想状态,然而很多只会按部就班修行而惰于思考的弟子,由于心境有所缺失,恐怕要等到养气三重有所成就时才能达到。”
这些天来大家也明白了顾元青的谋划,目的是让贺承武体会天地人交相呼应的境界,来补齐仙道心性的短板。
功成之时,顺带获得了辨识山水灵机的能力,又亲自踏勘过周边山野,正好挑一处适合修行的场所。
贺承武向远处指了几个方向,“从此山望去,安平城周边灵气最盛的几个地方,正是前些天途经的山林。然而都是皇室禁地,可短居但不是长久之地。”
“唯独此山,整体虽灵机不显,但身在其中可知地脉尽数汇聚于一处吉地。只是那里……元青,你借走贺家枪是为了这个?”
“刚顿悟就有这眼力!没错,那里本只是齐王府名下一处山庄,如今的地利是人为改造而成。建立法阵之时,用你的随身法器引导地气,对你将来于其中修行有益。”
贺明诚称赞道,“元青这些天私下也没少忙活。”
“元青让我们先保密,将石泉山中那处山庄作为你拜入溟海门下的入门礼。”
沈梦月笑着从储物锦囊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贺承武。
顾元青心情大好,招呼大家大快朵颐之后,一起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王府内顾元青的小院中,四人正围坐而谈。
石泉山中那处山庄,也是齐王府的产业,原本是上任齐王所筹建的避暑之地。然而建好数年,也没有真去长住过,只留下仆人家丁进行日常维护。
山庄本是为凡人而建,就算顾元青本领通天,这些天里也只是打造了山庄法阵雏形。
目前顾元青打算将下一步的打造工作交给贺承武主持,同时也是沿袭他一贯的作风,将贺承武的仙道修行融入其中。
贺承武虽曾受制于根骨不佳,但由于过人的坚毅与绝佳的悟性,实力突飞猛进。
如今,他终于正式跻身沈梦月、李昭元这一代年轻精英弟子的行列。
对于孤身求道的顾元青而言,贺承武的快速成长,使得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信赖的强力伙伴!
从这一刻开始,那些原本分身乏术的计划都可以开展了!
四人相谈正欢,一直低调度日的侍女方凌却急匆匆地赶来,带来了天仙教传给她的密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