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时节暖风拂面,绿树成荫,已是寒冬尽去,春染玉华。
前些日子,顾元青找了个借口,搬去清平峰李昭元处暂住。清平峰首座天元真人亲自出山迎接,并在别院设宴,觥筹交错宾主两欢。
玉华派闭门议事后,送顾元青一个名誉长老的头衔,并许以各种修行物资以做酬谢。
顾元青趁机狮子大开口,毫不犹豫讹了一把,当晚就私下转手送给宛华仙子。
她在门中除慧元真人外,靠山不多。这些物资正好用来增进自身修为,培养亲信子弟,结交同门。
至于公孙平,早已称病闭关避不见客,由他人暂代传法长老一职。
顾元青蹲在水边石头之上,一边给湖中锦锂投喂鱼食,一边感叹到:“没想到这次回来不久,又要离去。此去京城恐俗事缠身,难有此等漫步仙山的悠闲日子了。”
沈梦月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闷声回道:“你身子刚好一点,又要去安平城那种是非之地,想来总是有些不安!”
“要不我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你还可带我领略京城景象,如何?”
“安平传讯,二哥相召。”
顾元青拨弄着水中游鱼,“当年安平之事后,我们兄弟二人再未相见。他独自一人留在安平,恐也有孤立无援之感。”
“此外,当年事情蹊跷,我先回去探探路。秋日安平美景迷人,到时我必扫榻相迎,陪你走遍安平城,一起去看遍山红叶吧?”
沈梦月站起身来,嘟囔着说:“说来说去,还是不想让我同去!也罢,说不定与哪家豪门贵女早有婚约,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此番回去正好见见老丈人!”
“没有的事”,顾元青一边试图从石头上爬起来,一边嘻笑着回道:“说得小爷好像有才无貌似的!想当年,想嫁入我家的小姐姐小妹妹们可也是不少的。对了,你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
沈梦月白了他一眼,嘴里说着:“谁叫你不好好休养,天天往外跑”,还是俯身伸出手臂,准备拉他一把。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顾元青的指尖时,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月季带着晨露,突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正好被两人握住。
以二人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草木之上的花骨朵瞬间开放,花香醉人。
她瞬间感觉心跳加速,脸上传过来火热的感觉。她迅速把手收回,却被顾元青紧紧握住,一把拉下去。
两人一起翻倒在草地上。
顾元青斜靠在草坡上,手中握着鲜花,轻轻说道:“如今昆玉峰上花好,早上采了一朵来,打算回到安平后,也在府里种上。”
“此花因其月月盛开,民间又叫‘月月红‘。我却觉得这个名字不好,想换个叫法,你觉得呢?”
沈梦月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却是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
各种记忆与情绪涌上心头,她扭头转向别处,似是回避他的眼神:“我看这名字挺好。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这时,她感觉一阵热量靠近她的肩头,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月月花开,月月期盼。不如叫做‘思月‘,你看可好?”
天武峰上,当日贺明诚与顾元青喝酒聊天之处,如今三人并坐,多了贺承武一人。
贺明诚一边喝酒,一边瞟了顾元青一眼,看他镇定自若,正自顾自喝酒。
他忍不住问道:“你此回安平,听说把梦月那丫头都说服了,安心在昆玉峰上修炼,却把这小子带回去?”
顾元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承武哥也多年未回安平,回去走走也好。”
同时,他在暗中传音贺明诚:“大师兄,我不这么说,怕这小子犯浑。就算明面上答应,恐怕也会尾随我而去!”
“今天拜托了,请你无论如何,想办法帮我把他留在玉华!就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多谢!”
贺明诚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举杯提议道:“今天都是自家兄弟,庆祝我多年后再见堂弟!我们兄弟俩正好一起为元青送行!”
贺承武听到此处,瞬间睁大了双眼,端起酒杯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看着贺承武一脸惊讶,不像是假装,贺明诚手中杯子一顿,抬手拍了顾元青一掌:“我说你小子,还没跟他讲,是要让哥哥我恶人做到底?”
顾元青一脸无辜,耸肩回道:“我是猜的,又不清楚具体情况,这不就等您老人家明示么!听说你上玉华之前就从小习武,我也曾远观过,身法刚猛沉稳。”
“玉华不以枪法见长。但你与贺承武对战时,却舍弃长处,只用上软绵绵的玉华枪法,还能是什么?我当时猜你俩可能同出一个贺家,才冒险一试!”
贺明诚和贺承武确实来自同一个大家族,关系还不算太远。
当年贺承武父亲位极人臣,虽常年远离家族,居于安平城,却在家族内赫赫有名。
有一年,贺承武父亲曾带家眷衣锦还乡。贺明诚当时还是孩童,曾近距离看过仍在襁褓中的贺承武。
不久后贺家回京。贺明诚遇上玉华传人,就此入山修行,与贺家几乎断了联系。
此次他暗中旁观贺承武前几日交手,认出这位小堂弟,想与之较量两手后再行相认。
没想到遇上顾元青搅局,如今才把话说清。
兄弟二人把酒言欢,诉说了不少当年家事。
贺承武对远方家族所知不多,心中好奇,听得有滋有味。
贺明诚听他说起当年贺家鼎盛之势,再听他谈及后来流亡经历,也是唏嘘不已。
就连顾元青也被触动,想起顾、贺两家之事,感叹道:“玉树莺声晓,水榭花开早。朱楼宴宾客,眼见楼塌了!”
“大好青春,何必长吁短叹!看剑!”
贺明诚翻身跃起,手中出现一柄青光闪闪的仙剑,借着酒劲仗剑而舞,剑气隐而不发却密不透风,笼罩住整个小院。
“当奋发而上,仗剑青云,再展鸿图!”
“好!好剑法,好气魄!”顾元青由衷赞叹,不禁起身鼓掌叫好。
贺承武自小痴迷武道,看到如此剑法哪里还忍得住,满脸都写着欣喜与崇拜。
顾元青心中明白了几分,暗中传音给贺明诚:“师兄,有戏!”
贺明诚又练了一路剑法,这才收回剑势,接过贺承武双手递来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咱俩兄弟一别多年,今日才得以相见。哥哥我虚长几岁,又忝为地主,本应备下见面礼。然而身无长物,就先以此路剑法为赠。今后手中有了合适之物,再行补上如何?”
贺承武忙起身行礼,“身外之物何须牵挂。大哥以剑法相授,最合承武心意!不知大哥何时有闲?”
贺明诚大手一挥,“今明两天即可开始。此路剑法我可珍惜得很,说不定酒醒后悔呢,先定下名分为好!”
“不过说好,传授剑法可以,但有个条件!你须随我修行练剑,至少六个月,不得中断!你可答应?”
贺承武顿时愣住,看看顾元青又有了点犹豫。
顾元青赶紧趁热打铁:“好事啊,大好事!正巧最近大师兄尚未闭关。你可白天在此练剑,晚上回昆玉峰借仙气炼功。打好基础,兄弟将来就靠你相助了!”
“不必急着回安平,反正早去晚去都是那个样子!”
大师兄一脸镇定,自顾自地饮酒。
顾元青左劝右劝,终于让贺承武点头同意,当场拜师。
顾元青暗中舒了一口气,传音向贺明诚解释:“安平局势不明,我此行打算隐瞒修行示人以弱,以身为饵看能否发现当年线索。我不愿他俩平白错过昆玉仙气机缘,更不必此时随我投身那是非之地。”
第二天,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缓缓而行,出现在玉华前往安平城的官道之上。
顾元青自己驾车,一路慢慢悠悠,每到驿站必停车休息。
照此速度,不知何时能到安平。
顾元青虽不知当年之事是何人下手,但必是位高权重之人。他以小人之心猜度,各处驿站说不定正布着眼线。
因此他刻意只走官道,就是想让消息尽快传了出去,看是否会引人出手。
行至一处岔路口,顾元青随手当空一抓,掌心飞出一只灵光闪闪的小仙鹤。
这道灵光仙鹤绕身几周后,将衣角处一道隐晦的气息叼走,沿着其中一条道飞向远方。
看着小仙鹤飞走,顾元青笑着回头望了一眼玉华群山的方向,得意地哼着小曲,赶着马车上了另外一条道。
就在顾元青出发当晚,另外两道身影趁守山弟子不备,闪身溜了出来。
当先一位正是沈梦月。
李昭元随后飞身而下,落在她身边,苦笑着对她说,“我说小姑奶奶,你不是答应元青留在玉华吗?你走就罢了,我可以当没看见,可你还非要把我拉上!”
“我当初可是答应元青要看好你的,今后可怎么向他交待!”
她拿出一个小巧法器,一边感应方向,一边笑着回答:“所以我把你拉上,你把我看好,不就履行承诺了?那小子,死活不愿坐法器飞去安平,非要坐慢腾腾的马车,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我们悄悄跟着,没有危险就不露面。他顺利到达安平后,我立刻随你回山!”
一来二去,手中法器渐渐有了响应。
沈梦月得意地一笑,向李昭元招手示意。两人隐去身形,低调地御风飞去。
顾元青离山三天之后,又有两人两骑自玉华而出,沿着官道投入茫茫黑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