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想知道尤远执提了什么续句吗?”林白竹和尤凭的友情是相当奇妙的。
“什么?”
“浅处有声。”成文舒第一次听说,尤凭是想的长远去了。
尤凭不耐说温润软语,要么不说,要么只说重点。赵知比他们更懂这四字的含义。灯火初现,赵知和成文舒向林白竹拜别。路过管家街道。
“其实林夫子最懂尤凭。”成文舒顺着他的眼睛望去,林白竹不带仆从,惯常青衣,街道款行画中人如是。
“可是尤凭愿意让你懂他,不是吗?”远去的故事了,对门两个孩童书画相识相交的故事。赵知沉默不言,笔墨深情,浅处有声,他在说谁呢?
“成府晚宴,你忍耐着点,或者回去,尤凭也不会怪你。”赵知不下马车,成文舒只好让车夫把马车转了头,往成府去。
赵知身份也算特殊,成家没有让他晚归,戌时便让成文舒送他回了尤府。
“怕你多想,夫子和远执只是知交。”就算林白竹有心在尤凭身上,尤凭也都给了赵知了。连他这个粗人都看的明白,真是诗书饱读,也会糊涂。
“劳你亲送,路上小心。”成文舒似有话说,然门已关上。尤凭,自己收拾去吧,他尽力了。
尤凭还在军书衙里,赵知见过了尤老夫人,尤老爷尤夫人后回铭文轩。平心和符儿这几月共侍赵知和尤凭下来已经无话不谈了。
“你说大少爷叫人拿个空盒子回来是何意?”赵知待她们亲和,她们也就少了些仆主之间的束缚。两人坐在铭文轩的正堂里闲聊,桌上放着一个四方空盒。
“或许盒子的用料特殊吧。”符儿和花瞳学了新的绣法,正绣着海棠。
“小新不是看过,说只是银杏树根而已。”赵知推门的声音惊了两人。
“知少爷回来了。”赵知径直拿了盒子进里屋。
“热水进来吧,你们也早些歇下。”歇什么呢,劳碌的主人还未归呢,平心腹语。
赵知坐在床上,从九宫格里拿出木簪。除了其上的雕花,木簪柄上仍然光滑。没有刻字,什么都没有。
多久不写手札?多点一根红烛,研了磨。
“笔墨深情,浅处有声。”如果是钢笔,他会写的很好看。
横放着毛笔,墨色染了白边。尤凭子时过了才回,何以一天如此劳形。
“怎还等着,不歇息。”尤凭过去拉起滑落的披风。
“愿意等着。”尤凭不是神人,哪能时刻知道赵知的心情变化。
“我可不愿意,怪累身子,何必等。”赵知推开他的手,立起身。
“回来了就睡觉吧。”尤凭叠了披风在桌上。
“赵知,过来。”赵知知道尤凭是个不爱玩笑的人。拉了近前的椅子坐下。
尤凭几乎看不见他的脸。走过去,蹲下来,他是第一次以此种姿态看赵知。
“喜欢那个盒子吗?午后寻了人做的,没有雕花点漆。”赵知担心他蹲久腿痛。
“别蹲着,压腿。我很喜欢。”尤凭捏了捏他的手,走到床前开始脱衣。赵知一直盯着他看。
“月下枝头了,我也累的很,歇吧,嗯!”灭了烛火,他真是任性,但有人愿意,不是吗?
虽然路上有意拖延,崔衡生也在年前到了中都。他是孤身去也一人回。
青阳军留守乾州,中都也没有要求上宫。杨华不愿意应付朝员,推了崔衡生自己来。
他本只是暂为副帅,崔衡生是以文胜,沙场埋名了。幸得皇帝还记得亲迎胜军的礼,出了面,在中都城门前迎了崔衡生。
“将军大胜,为亚国而贺。”崔衡生换回君子袍,戎装他留在了青阳。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路过百姓也跟着和着崔衡生的声音,赵知不管经历了多少次,仍震撼。
说是等级压迫,纲常伦理,其实有时候都成了信仰。百姓愿相信并且日夜祈祷,乱世灾年会有明主贤臣降临,拯救水火。
“崔爱卿请起。”崔衡生换做骑马在皇帝车辇的左侧。一路行到宫门。
又是官宴一日夜。崔衡生和尤凭他们同桌,像初见一样挨坐赵知。
无人问起已枯骨,都是觥筹声。赵知碰了崔衡生的兕觥,替他酌了满杯。
“回来了,快了些。”是很快,就两月,然故人无数。崔衡生始终好文,对将士殉死家国的事久怀放不下。
还不到乱世,路上已嗅到年余的喜悦。他要守着,无碑之墓后的家国。
“中都的酒要好喝的多,阳州的酒淡的很,再多都不醉。”赵知自饮,亲手又给他满了一杯。
乾州回来后,崔衡生的任职又成了早朝的热议,皇帝这几日见崔衡生说不出的又爱又恨。
张显文和柳志在军书衙的里屋书房里围炉暖手,礼部首员天天往军书衙跑,让中都百姓谈笑好久。无法,礼部无人拿主意,张显文也怕错,总来问尤凭。
见奇的是,只要尤凭批过的事,礼部的人都照做不违。所以张显文干脆就更频繁的来军书衙。无事的时候叫张悦坐堂自己来和柳志聊谈。张悦多有怨言,却也不曾拒了张显文的请求。
“粟之怕万想不到自己一个状元竟无官可做。”张显文起了话头。崔衡生撇开状元不说,单他是阳州崔家公子来说就让多少才子妒忌。
崔家在亚国大商中隐有居首的趋势。官商不离,崔衡生现在又是“才子第一”。多方顾虑,皇帝从来墙头草,依风而动。
“军书何不拟奏呢?他上了奏,事情就结了。”柳志动动脚,中都涂月真的寒的刺骨。
“粟之外祖是右相宁家,你怎知他会倒向远执呢?”张显文还有未尽言,宁家怕是有意公孙洪。
“从青阳回来,不就是和我们同道了,天家的事与治国不是可以分开来做。”
说是这样说,分得清吗,有君才有臣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