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桑鼻音浓重,嗓子彻底哑了,眼皮肿得像核桃。
“我只是恨你不争气!亲人过世,该悲痛就悲痛,大家都能理解。可你非要憋着折磨自己,叫大家都担心你,你说你做的对吗。”
“你爷爷奶奶教了你一场,就教你这么倔的?跟谁倔呢?”
南靖桑虚弱地喘气,南靖扬给她冲了红糖水喂她。
南靖桑抿了一口,脸微微撇开,恢复点力气继续喷江瑟瑟。
“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爷爷奶奶最疼你,你就必须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他们闭上眼看不见了,我还活着呢!”
“哥你别拦我,这丫头就是欠教训!”南靖桑推开想劝的南靖扬,眼底通红充血。
“别跟我这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死样子,我不爱看!你要真觉得亏欠我,那就连我宝儿的份儿一起孝顺我。”
南靖桑一通发泄,力竭地歪倒在靠枕上,脸色隐隐发青。
“你少说两句,关瑟瑟什么事。”
南靖扬又担心女儿,又痛心妹子,只好从中劝和。
“好。”
江瑟瑟清楚地回了一个字,冲俩人肯定点头,认真保证:“好。”
南靖桑皱眉,喝两口红糖水又撇开头去。
“你打小聪明,相信我说的话你懂。既然答应了,那就不要食言。觉得在外头哭丢脸,那就回家关上门偷偷哭。再这么副行尸走肉的死样子,我还骂你。”
“嗯。”江瑟瑟草草答应一声,退出病房。
她如今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南靖桑。
要是狗子能彻底吸收南靖桑的失子之痛就好了。
江瑟瑟在外头站了站,等来匆匆忙忙赶回的欧阳澧。
“你小姑姑心情不好,你多谅解她。”
又是道歉。
江瑟瑟觉得受不起。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另一个孩子。”
欧阳澧呆了呆,摘下眼镜擦眼,叹气。
“你不必觉得负疚,不是你的错。不过小姑父很愿意多你这样一个优秀可心的女儿,一直也把你当亲女儿看待的。”
欧阳澧干干一笑,提着大包小裹进了病房。
不大会儿工夫,南靖扬出来,如释重负。
“走吧。”
父女俩重新上车,南靖扬脸色好看多了。
“你小姑姑睡着了,她哭了好几天了,终于睡着了。她就是不放心你,你多顺着她点。”
江瑟瑟静静听着,嘴角微微上翘,仿佛突然生了天生笑唇。
君灏然约见江瑟瑟,地点出乎她的意料,是在机场会客室。
“这里很安全,你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谈话内容会泄露。”
君灏然开场白挺独特,拿起一杯柠檬水喝着,示意她自便。
江瑟瑟端坐,比他更直接。
“有话直说吧。”
君灏然打量她,凤眼跟普通人不太一样,黑眼珠黑得纯粹,透着碎金花纹,华贵而神秘。
“你并不意外,是准备好了说辞?”
君灏然轻哂,长腿交叠,清贵优雅。
“我们不是敌人,所以你无需戒备,那套糊弄人的说辞就免了吧。我知道你的底细,并没有上报,这还不够表明我的诚意与立场?”
“有话直说。”江瑟瑟不为所动。
“还真是受伤的小兽。”君灏然咕哝一句,声音含在嗓子里,放下水晶似的玻璃杯,放平双腿,冲她张开双臂。
“来吧,哥哥抱抱。”
江瑟瑟直直盯着他,没动。
君灏然尴尬地抬手揉揉鼻子。
顶着这么一张冷脸,做这么轻佻的举动,其实是很不合适宜的。
但谁叫他长得帅呢。
不管怎么做,都同样赏心悦目。
“瑟瑟别这样,失忆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不该对你的小哥哥这样冷淡,我只是想安慰你。”
君灏然看样子不怎么擅长哄人,俊脸有些尴尬。
“谢谢。”
江瑟瑟端起花茶抿一口放下,不是她习惯的口味。
“不喜欢?要不喝牛奶?”
君灏然观察力是敏锐的,立马建议。
“不了。”
江瑟瑟重新端坐,对他忘记她的喜好没有太大感觉。
对失忆的人要宽容。
可她不允许自己忘记。
有人说过,人的死亡有三种。一种是停止呼吸,脑波消失;一种是遗体成灰,不复再见;一种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去。
记忆是好东西,因为有人活在你记忆里。
君灏然是可悲的。
失去记忆,便错失很多人的生命,或者某一段生命。
即便以后有机缘想起,怕也不会太开心。
错过的,未必有机会去弥补。
“怎么这么看着我?”
君灏然读懂她眼神里的怜悯,不解地问。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其他人都说,江瑟瑟对他情深义重,俩人是最标准的青梅竹马。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青梅竹马的意思?
哪怕他忘记了曾经的愉悦相处,但这绝不是他逃避责任的借口。
她是他的小未婚妻,他愿意等她长大。
过去很重要,说明他们合拍,但未来更可期,不是吗?
难道分隔久了,小丫头有了新玩伴,移情别恋了?
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们都还太小,不玩过家家了,也不是成年人。
江瑟瑟被他清冷的目光一扫,下意识捂住手腕,上的古镯。
自打狗子跟小金能量耗尽,就无法再隐藏形体,以手镯以及古钱的模样现身。
古钱还好说,过了明路,就当做是南靖芳送她的礼物。
可这手镯,却还是秘密。
这是江东流作为交换条件给她的,是江家跟君家娃娃亲的信物。
江瑟瑟本来还打算物归原主来着,可谁知道狗子七搞八搞的,手镯认主了,她也没法还了。
尤其现在里头还装着爷爷奶奶的灵魂能量碎片,她还惦记着给狗子上供,好复活爷爷奶奶呢,又怎么肯还镯子。
坚决不还。
“那个,这个手镯是我的!”
江瑟瑟护食般宣告主权。
君灏然惊讶地睁大一双漂亮的凤眼。
自打再见,这还是她头一回情绪外露得这么明显。
果然很在意他吧。
君灏然锋利的眉眼放柔,便似雪莲初绽,既美又带着些惑人的温柔。
“本来就是送你的,当然是你的。”
江瑟瑟有些尴尬。
这副略带些宠溺的口气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失忆好了?
恢复药水的药效也太慢了些。
但还是不合时宜。
没见他对爷爷奶奶的离世,表现出太多悲痛思念。
江瑟瑟不满地想着,瞬间理解了小姑姑以及学校老师,还有门卫大爷的愤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