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二人以为得以歇息之时,野人体内的蓝色光团突地又躁动起来,其间怨念之力仍旧无休无止地喷射而出。
野人神识颤抖,心中惊愕。
他赶紧再次牵引,以“无名无相决”为指引,以“牧神图”和“莲生佛”为手段,又恢复到疯狂的搬渡之中。
只是他丹田识海里一片天地已成,其间日月五星,漫天星辰和渺渺江山皆成大道,那奔涌出来的念力恐无处安放。
书生见他入定,心中惊疑:“难不成出了问题,那蓑笠翁对他做了什么?”
野人苦闷起来,忽然想起和尚所教睡觉的本事,由此赶紧牵引那些怨愤之力进入梦乡——他要在自己的梦中也塑一片世界、造一层天地。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野人此番轻车熟路,有理有序。
不多时那些怨力果然进入他的梦境之中,被他牵引搬渡,造了太阳和月亮,再造了五星,造了山川湖海。
书生不敢叫醒野人,他碰到了毕生从未见过之难题,愁眉苦脸良久良久,硬是找不到原因。
由是只能静观其变,为野人护法。
他提点道:“野小子,高度决定视野,角度改变观念,思想有多远,就走多远,不必拘泥!”
野人艰难之中,又听得这样暖心的谆谆之言,想起那日他灭去书生所写的“师”字,真是不应该。
书生又道:“身前无路,那便踏出去,逢山开山,遇水搭桥。不能转身,不能后退,否则身死道消!”
野人心底微笑,暗暗思索道:“我走的就是自己的路,从来都是!”
只是其才稍稍分心,那洪荒之力突然不受控制,四处乱串,眨眼间弄得野人一个踉跄,一口血箭喷出!
书生迅即调动全身修为,一指点去,要助推野人破境!
野人顿感气息紊乱之时,一道伟力涌入丹田,游走于四肢百骸,猛然信心高涨,复又疯魔起来。
第二日来临,野人梦境中的洞天塑造完毕。
而那蓝色光团却丝毫不见减弱,他沉沦片刻,大骂一声“他妈的”,然后继续拼命!
第二日的夜晚过去,野人第二重梦境中的洞天完成。
第三日过去,野人第四重梦境中的洞天完成。
书生见他无休无止,自己毕生修为就要耗尽,力有不逮,赶忙惊道:“万物皆有所凭,君子善驾于物,野小子,尝试着调动你所塑造的日月五星之力!”
野人恍然大悟,赶紧调动自己的力量——只是他调动的乃洞天之力,这是书生万万想不到的,因为古往今来,没有修士能在搬渡之境便能调用洞天伟力。
但在陡然之间,狂风四起,惊雷阵阵,山崩海啸般的力道充斥着野人的奇经八脉。
书生魂识震荡——
“这是他的力量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呼!”
一口浊气吐出,吸纳之间,天地间残破的灵气涌入书生体内,他这才得以好转,瘫坐在地上不断喘息。
复再道:“真的,老子生平从未见搬渡境的修士有这样的力量。”
十个日夜交替溜走。
野人进入了三十三重梦境,塑造了三十三重世界和洞天。
那蓝色光团终于得以减弱,可里间力量尽无法堵住,仍旧长泻不止。
野人待要再造一重梦境,却头昏脑涨,无法更进一步。
他转念想到,既然梦里不行,那便开辟丹田识海,于自身血脉魂识之中再造三十三重天……
一个月过去,野人的识海丹田广袤无垠,一片接着一片,一个连着一个,每一个丹田识海之中,皆有一片世界,一片天地,一个洞天。
他的力量积少成多,量变而质变。
其突然大吼一声,将蓝色光团震碎,牵引剩余的所有怨念之力于三十三重天穿插来回,于三十三重梦境巡视召唤。
终于一气呵成,梦里梦外共计六十六重洞天,每三十三重天的力量合而为一。
他心念处、举手投足时,力道所指,披靡而去,一往无前。
每一层洞天孕育出一个神藏,三十三个神藏又九九归一,成就一个缥缈无形的神藏。
此神藏仿佛虚无,恰又存在,神藏吞吐之际,好似能把诸天万抖、三界六道都吸纳进去,收为己用。
“轰隆隆!”
惊雷炸响,野人破壁,他越过了命泉苦海,一步踏出,进入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书生惊恐着,两颗眼珠子仿佛掉到了地上,他猜到这开始,却猜不中这结局。
野人猛然睁开双眼,两道强光直射荒茫,将远处的两片矮山击碎。
其长身而起,仰天哈哈大笑,惊得石走沙飞,黑河翻滚。
“东临碣石有遗篇,瑟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换了人间!”
野人豪气顿生,不由得诗兴大发,张口吟诵。
书生闻言眉头一杨,惊讶道:“好诗词!当真霸气外露,你从哪里学来的,我从未听过。”
野人这才想起书生来,答非所问道:“你无大碍吧,那蓑笠翁伤着你了么?”
书生疑道:“你……好怪异,气质变了,与之前判若两人!”
野人苦笑一声,怅然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书生道:“怎地如此骚情?你突破搬渡境了罢,感觉怎样?”
野人点头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书生见他骚性大发,不由骂道:“休得狂妄,搬渡之后还有洞天、神藏、引灵等境界,那都是生死艰难的修行,你有什么好狂的?”
野人这才谦逊下去,顿首一礼,问道:“前辈,我有一事不解,望请解惑,感激不尽!”
书生满意地微笑道:“对咯,这才是个读书人的模样,你有何不解,但说无妨!”
野人邹眉道:“我破了搬渡境的壁,感觉自己进入了新的天地,仿佛间,我能看到了你所讲的洞天和神藏,而我识海魂魄中的天地和世界尽然有灵有念,书生,你教我的境界是不是错了?”
书生强忍着一巴掌扇死野人的冲动,晒然笑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按自己的路子走罢……”
野人咂舌,不再细细追问,举目远眺北边,但现风雪肆掠,寒气逼人。
他心中想起蓑笠翁所讲的冥域和轮回通道,不由得神往起来。
“对了,那蓑笠翁好生厉害,其气度与所使之神通阴寒冷冽、污秽肮脏,乃我生平所未见之人物,我被他震晕以后,他把你怎样了?”
书生问道。
“他说他是我的故人,还说我之所以能遇见你们,都是安排好了的。”
野人琢磨片刻,续道:“后来他给我一粒丹药,叫做‘睁眼蹬腿丸’,能助我破壁……不等我答谢,他便不知所踪了。”
书生惊慌起来,焦躁道:“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休要听他胡说,什么安排好的,这三千大千世界之中,谁也安排不了我。”
“你万万不能听他乱讲,我因见你是个可塑之才,起了恻隐之心,故此想点拨你一番,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书生再惊疑道:“但他并不像一个丹药界的人物,却有这种霸道的奇丹,还给了你,这就不讲道理了。”
野人从来坎坷,虽稚嫩之躯,然心性老道,又是经历生死,闯过轮回的人,他这身强悍血脉固然找不到由来,但和尚和书生等人必定是因为这身血脉才如此亲近于他。
其心中空明,见得书生转移话题,却不点破,少年的本性洒脱,他却不能落了下乘。
念及于此,野人索性转移话题道:“不提也罢,或许那蓑笠翁也是对我动了雕琢的恻隐之心罢——对了,你带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们接下来欲往何处呢?”
书生道:“我带你去北边见一个人!”
野人问道:“何人?”
书生道:“我只知他复姓‘肃慎’,收养了一只大鸟,名为‘九凤’,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届时你会晓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