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道身影在旁边树旁闪晃出来,一弯腰,‘哇’地一声吐出口血来。
冷湛脸色苍白,抬手擦了擦嘴角,他低眼看着手背上的殷红,不在意地在雪白的锦袍上擦了擦。
“顾昀,很好。”他目光阴沉,招了招手,那匹吃草的白马有些不耐地跑过来,朝他拱了拱脑袋。
冷湛翻身越上,但又忍不住吐了口血。
“若不是我在悟境的临界,岂能这般容易被伤到,还用秘法逃遁。”
他遥遥看着远处,似乎能透过密林看见那道身影。
但好在他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方才顾昀那一拳虽无杀意,却也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
因此,冷湛一夹马腹,座下白马撒了蹄子就跑。
“顾昀,今日之辱,他日必加倍奉还!”
……
神都城外发生的一切,顾小年自然不清楚。
竖日清早,他与颜岑到了皇宫城门口。
本来他是不想带后者来的,但颜岑一直苦苦哀求,说什么从来还没靠近过宫墙,更别说是进宫瞧瞧了,许诺颇多,连以身相许都冒了出来。
顾小年觉得此番入宫危险不大,便同意让对方跟着了。
“大人,咱们进宫是面圣吗?”
皇宫之中,颜岑好奇地看着脚下踩过的白玉甬道,四下伸手摸摸,雀跃之中,带着过分的小心。
顾小年此前并未跟她说具体入宫为何,此时见她举止,便说道:“本官都没见过圣上,这一次是去瞧瞧二皇子。”
“诶?”颜岑有些疑惑,“皇子不都是在皇宫之外另辟新府么?”
顾小年轻笑,“二皇子有腿疾,出行不便,圣上怜惜,划了浮屠宫给他。”
“浮屠?”
“圣上讲究禅理,信奉佛法。”
“那看来,二皇子很得陛下喜爱。”颜岑说道。
顾小年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都说当今神皇女帝圣明,那若不是二皇子周锦书实得陛下喜爱,有魏佲轩和其麾下锦衣卫的情报在,依着这位陛下登基九五之位时的手段,哪怕只是一点点怀疑,此番也就用不着他来入宫了。
要知道,当今陛下登临帝位时,扫清各方阻碍的同时,就连与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未放过。
而原因,不过是有人密报说其有心争那把椅子而已。
所以说,疑心是每位帝王都有的,可如今,似乎并未表现出来。
顾小年目光幽幽,他不去想那位陛下心思如何,他也想不明白,只知道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于他而言,身在锦衣卫,功劳最重。
……
浮屠宫外,禁卫森严。
顾小年递了腰牌上去,值守的禁军没接,只是淡淡瞥了眼。
“锦衣卫?可有拜帖?”
“领镇抚司之命而来,并无拜帖。”顾小年说道。
“那就回去吧。”这禁军淡淡道。
顾小年眉头一皱,忽地笑了,“几天前的案子已上达天听,若是耽搁了案情进展,可是你来承担责罚?”
这禁军脸色一寒,但不等他开口,顾小年脸色便冷下去。
“自己做不了主就进去通报,锦衣卫的案子都敢阻拦,你是活腻了?”
冰冷之语远不如森寒的杀气真实,值守的禁军看着眼前之人,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是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强大气场,而那种清晰的杀机,更比这寒冬天气更令人寒颤。
“是锦衣卫的哪位大人啊,竟然这么威风?”
有些尖细的嗓音自宫门院里传来,一道身影从朱红大门后走出,双目俯视站在阶上。
顾小年双眼微眯,负手看去。
这人一身绯红官衣,但偏偏面白无须,脸色阴柔,这人是太监不错,可竟是带了官身的太监。
“锦衣卫的俞文昭和谢鸢本官都认得,怎么偏偏没见过你?”
顾小年闻言,咧嘴一笑,“东厂程枭的手段本官也识得,怎么不知道还有太监也是斜眼看人?”
阶上那人脸色陡然一变,阴沉似水。
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其实倒没有多大仇怨。
顾小年神色平静,从气机上来判断,眼前之人不过也是先天一流而已,如今在他眼里,这等实力却是不够看了。
这人嘴唇嚅动,眼中凶光一闪,挥起的袖袍之中便好似有狂风鼓荡。
等再定睛去看时,原地哪还有人影,却是身形如风,一掌直下阶前那人劈来。
“大人小心!”颜岑下意识惊呼。
顾小年嘴角轻抿,一抹冷笑清晰非常。
他看似轻轻抬手,却好似跨越了时空一般。
‘啪!’
声音清脆,仿佛泉水叮咚,让人好想再听一次。
飞来的身影一下跌落在阶上,发冠散落,无比狼狈。
鹿淼猛地抬头,脸色涨红,双目充血。
他的左脸上一个清晰的手印,火辣辣的剧痛仿佛燃在心上。
顾小年目光看去,不在意地轻笑,然后从怀里取了一方手帕出来,仔细擦了擦干净的右手,随后五指捻过,丝绸手帕只剩几缕飘落。
“你...”鹿淼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看着对方缓步走来,轻轻迈上台阶。
然后,他的目光蓦地顿住了。
一枚腰牌,在阳光下摇晃,金光灿灿,有些刺眼。
顾小年淡淡看他一眼,直接走进了大门之中。
身后,颜岑低着头快步跟了上去。而一旁那两名值守的禁军虽然脸色难看,却也没敢阻挡。
“那块腰牌。”鹿淼目光闪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捂着脸颊,疼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跟了进去。
……
院落很大,里面竟开辟出仿佛御花园一样的玩耍场所。
顾小年负手进去,来往宫女穿着华美,看他时丝毫不显生疏,反而落落大方。
“哼。”颜岑瞅着经过的这些宫女,不住冷哼。
“请等一下。”身后传来鹿淼的轻唤。
顾小年顿步,回身看去。
“大人,随我来吧。”鹿淼脸上仍是大片的红肿,此时有些僵硬尴尬地说道:“你不是要见二皇子殿下吗?”
顾小年看他半晌,四下打量几眼,点了点头,“劳驾。”
先前的不快仿佛丝毫没有发生过,颜岑蹙了蹙眉,多少有些不理解。
当顾小年却根本不以为意,拳头大就是道理,尤其是对他们这些给人卖命的人来说,耽搁了主子的事情才是最严重的。
至于事后还有无报复等等,那就看谁手段更强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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