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感动之余,却也让他闻到了一丝别样的阴谋。
若说是周瑶因为爱慕自己所以出手相助,到还说得过去。可黔州太守岂是傻子?他怎会任由自己女儿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
为了填补购买灾粮的亏空,抬高赋税?好好地赈灾功劳不要,非要去作死?这人若是没疯,那就是其中有什么阴谋!
由想起当日在平阳县,那牛远山也是因为私收高税,所以才逼着百姓落草为寇靠抢劫为生。
这一前一后……莫非有什么关联?
他们为何要抬高赋税?就算那黔州太守真的是为了填补女儿欠下的亏空,可牛远山呢?他为何也要私收高税?堂堂一县之首,难道真就这么贪财吗?以至于冒着带脑袋的风险在税收上动手脚?
这说不通啊!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些真正赈灾的粮款到底哪里去了?
原本这件事与林逸是没关系的,可如今想没有关系也不行了。一旦周瑶之事被捅了出来,那他之前赈灾的所有功劳就都要化为泡影,甚至还会有灭顶之灾。
林逸越想越后怕,若是自己当日真的与牛远山翻了脸将赋税之事捅了出去,那将会是怎样的下场?又将会牵扯出多少惊人的大事?
终于——林逸急了,赶忙问道:“周瑶如今在何处?”
宗怡愤愤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林大人此时才想起找人么?未免有些太迟了些。”
这女人啊!还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仅是宗怡,还有周瑶,还有杨玉环……
筹集灾粮的事情乃杨玉环一手操办,以她聪慧灵敏的头脑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恐怕就是她早已知道,此事乃周瑶所为,所以才不告诉自己。
这本无可厚非,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爱人被他人惦记,饶是千古留名的杨玉环,也同样会嫉妒,会吃醋。
林逸哪里还顾得上开玩笑,脸色严肃道:“此事其中牵扯甚大,还望嫂夫人如实相告!”
李白同样听出了这其中的端倪:“林兄是说这其中另有蹊跷?”
林逸冷静了少许,躬身一礼道:“如今只有见到周小姐,才能将此事理清楚。还望嫂夫人以大局为重。”
“瑶妹如今便在府上,只是她愿不愿意见你,那就不好说了。”宗怡怒气未消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唯留林逸苦笑,我倒是不想见,可不见不行啊……
……
宗家别院。
一处清幽精致的小院子,统共只有三间房,院中种满了各种花朵,饶是冬季为过,仍有几株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格外艳丽。
林逸匆匆赶来,看着眼前这个记得并不清楚的女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房之中,一方书案两扇屏风,周瑶坐在当中,面前案几上摆着几样寻常糕点,原来白皙精致的脸上,此时却满是憔悴。便如红楼梦里写过的那个姑娘一般,安静恬美,多愁善感,依着光阴,赏风沐月,把盏品茗。
语噎了几下,才抱拳道:“在下林逸,见过……周小姐。”
周瑶盈盈福身,报以一抹大家闺秀应有的笑容:“林公子有礼了……”
林逸叹了口气,正色鞠了一躬:“颍州一事,多谢周姑娘慷慨援手,林逸无以为报!”
周瑶小小的惊慌之后,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失落:“奴家怎受得起公子如此大礼。”
林逸有些歉意的看了眼周瑶,而后正色道:“在下有一事想与周姑娘询问,此事事关重大,也关系到令尊安危,还望周小姐如实相告。”
“公子请讲。”
“听闻令尊此番身陷牢狱,是为了填补购买灾粮的亏空,所以才不得已私收高税,可有此事?”
周瑶顿时红了眼眶,泪珠晶莹簌簌而落:“若不是我一再央求,父亲也不会犯下此等大罪,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逸有些不可置信,都忘了出言安慰:“周姑娘是说,此事真乃周太守所为?!”
为了他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将自己一生前程和名声尽毁?世上真有这么善良可爱的人吗?恐怕佛祖都干不出这事儿吧?
林逸不相信,也由不得他相信,这个理解太扯了……
提起自己的父亲,周瑶眸中闪过一抹追忆:“父亲为了帮我筹粮,私自挪用了官银。奈何黔州距离颍州太过遥远,这来回的耗费太大了。黔州府入不敷出,这才不得已抬高赋税。”
林逸皱着眉头道:“那令尊没有向朝廷表明此事么?赈济灾民乃是善举,朝廷应不会如此绝情吧?”
周瑶忽然禁声,语噎了一下没有说话:“这……”
看她如此难言,林逸心中一动,就知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刚忙道:“如今事出危急,还望周小姐切莫隐瞒。”
周瑶由于了少许,叹道:“颍州旱灾,朝廷曾派出了钱粮官在各地募集灾粮,后途径黔州之时,大批的赈灾粮款却遭绿林响马所截。此乃大罪,父亲又怎敢上报朝廷。”
“所以令尊就自掏腰包?想要填补灾粮亏空?”林逸笑得有些苦涩,人一旦出于危险,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瑶点点头,又轻轻看了眼林逸,言语之中尽是忧伤:“听闻林公子在颍州举步维艰,奴家便想要求父亲出手相助。恰巧这时长安来了消息,说是只要能够缓解了颍州灾情,便是戴罪立功,这丢失粮款一事便会从轻发落。”
林逸眉头一皱,目光灼朔:“谁的消息?”
周瑶摇摇头:“消息是长安传来的,至于是谁,父亲没有说。”
明白了!怪不得这周太守做事如此大胆,并不只是女儿相求,更重要的是,他早已被逼上梁山了。
说的简单一些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至于那面本就倒了的西墙,则是推到了绿林响马的身上。
至于真假,林逸想都不想都知道,什么绿林响马不过是个借口,恐怕这背后是有哪个大人物指使的。
所以此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而已!
逼周太守筹粮不是为了戴罪立功,而是为了栽赃顶罪!说到底灾粮是在黔州境内丢失的,作为太守,他责无旁贷!
一切的罪过,也全都由这个黔州太守来担!
真真是,好狠的手段!
虽然搞明白了事情,可林逸却再次犯了愁。怎么说周瑶也是有恩于自己,若坐视不管未免冷酷无情了些。
可这死无对证的事情,怎么管?
一句绿林响马,那就意味着那些赈灾粮款是绝对找不回来了。钱没了,还把百姓高的怨声载道,别说皇帝,就算是百姓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黄泥巴掉裤裆,有屎没屎都是屎……
林逸沉吟了少许,道:“令尊在朝中可有党朋?”
这种话一般是很忌讳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提起,说不好就会引来烧身之祸。
但此时周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点点头道:“父亲与李适之大人乃是同窗,早年间也是张宰辅的学生。”
得!
这回都对上了……
就连这栽赃陷害之人是谁林逸也想到了。
可又如何呢?没有证据,玩儿个屁啊……
“那李大人有没有为令尊求情?”林逸揉了揉脑袋,说来也是同窗,应不会见死不救吧,更何况大家还有共同的敌人。
周瑶终于忍不住,凄厉一声哭了出来:“父亲为了不牵连无辜,已经认罪了……”
林逸稍楞,忽然叹了口气。
认罪?认罪了好啊!只要他认罪了,那一切的问题就都没有了,所有人全都洗脱了嫌疑,牺牲一个保全了大家。
可这么做值得吗?
林逸明白黔州太守的做法,为了不牵连父母妻儿、党朋亲友,他将罪过集齐一身。只有这样,才能将事情压下去。否则不仅周家要倒霉,之前那些筹粮的官员,还有举荐他们的人,全都脱不了干系。
“若是能够将丢失的赈灾粮款找回来呢?”林逸沉默之中,下意识的吐出一句话。
然而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赈灾粮款啊!那得多少钱才能补上?他这一句话,恐怕就要倾家荡产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么做,也更是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周瑶愣住了,星眸点点斑驳,看着林逸好久,忽然又流下泪来,起身朝着林逸缓缓跪下:“若是林大人肯出手相救,奴家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叫过一声‘林大人’……好似一旦出口,这份原本的感情就变了质。
对于林逸她满心爱慕,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她心甘情愿,所以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男人,背负这份本不属于他压力,更不想打破自己心中那份单纯的感情。
然而如今的这一声‘林大人’,不仅击碎了周瑶最后的倔强,更是击垮了她在林逸面前所有的骄傲。
在周瑶的想法里,她已经自私一次了。所以这次更不能放弃救父亲的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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