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行老脸闪过一抹微笑,仰头看着屋顶房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即便是林逸巧言令色污蔑了自家孙子,也仍然无动于衷。
林逸有些虚了,他的目的是将水搅浑,把所有人都拉下水来,大家胡咬一通,再然后死无对证,结果便是不了了之。如此一来,就算李家怒火难平,但也只能法不责众。
可如今看白易行的态度,很明显这是想要‘纵曲枉直’了。
李家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王立东便被带回了府衙,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操着一口浓郁的河南口音,叫嚷着:“此事本官根本毫不知情,请知府大人明鉴!”
王立东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不管是谁干的,他都脱不了干系,就如同那个妓女和老鸨子一样,他们都是最倒霉的那个,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所以他一进门就开始喊冤,企图为自己某得一线生机。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李三态度强势,冷道:“尔身为朝廷命官,私下贩卖人口谋取私利,坐下了多少逼良为娼的恶事!尔还有脸喊冤么?!”
王立东更是挣扎的厉害,似有那么一丝破罐破摔的味道:“我乃朝廷命官,就算有罪,也应当禀明三省六部审理,你一个小小看家护院有什么权利处置本官!”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岂能不明白自己的下场,看来没有人会帮他求情了。
李三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门外,侍卫匆忙进来禀报:“总教头,杨玄珪来了。”
这回人总算是到齐了,林逸心中稍安,搅局的终于来了。
杨玄珪走的很快,脸上带着歉疚与焦急,两个儿子跟在身后,低着头不敢吭声。毕竟此事因杨家而起,该有的态度更是不能少了。
所以今日杨玄珪来此,是为了请罪的。
“老夫听闻李公子遭难,不知此时如何了?”脸上带着焦急与关切,杨玄珪匆忙询问着,直接忽略了一旁的林逸。
可这回林逸却是抢在了所有人前面,开口道:“杨公可算来了,昨日李公子之事两位杨兄乃是见证之人,此事可绝非林某所谓啊!”
一张口便占了主动,直接将杨家两兄弟推上了前头,根本不给杨玄珪划清界限的机会。
杨家两兄弟早就六神无主,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
杨玄珪老脸一沉:“林大人话要说清楚了,此事与两个小儿毫无关系,都是那妓女所为!”
林逸满脸焦急,赶忙点头:“谁说不是呢?可如今孙大人硬是认定林某与杨小姐私情,这才下手毒害了李公子。林某此时真是陨雹飞霜百口莫辩啊!”
局面终于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言语里皆带着机锋,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既然此事尚未查明,那在下今日便要带人回京复命了。”李三脸色阴冷,话锋凌厉:“但在下有句丑话说在前面,今日之事李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各位自重吧!”
……
终于……
李贞带着断成两截的命根子踏上了返程,而那位可怜的王主簿,也被孙昭在第一时间革去了官职,以贩卖人口草菅人命之罪,押解入京。
这恐怕是孙昭商上任以来,最高效的办案速度了。
至于杨家,白家,还有林逸,仍旧是心存忐忑,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与李家缓和关系,又如何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当然,此番损失最重的,当属杨玄珪莫属了,不仅没钓到金龟婿,还因此得罪了李林甫这个朝中大鳄,今后恐怕是回京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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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西。
一处简陋的酒馆里,林逸一身布衣,左右看了看后低着头走了进去。
杨玉环穿着一身朴素的男装,头发随意的束在一起,面容看得有些憔悴,看到林逸进来后,匆忙起身,一双眸子死死地看着他,满是忧心。
星眸微红隐隐泛着泪光,杨玉环哽咽着声音,轻声道:“真是傻人,那李家是你随便能招惹的吗?”
“可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林逸故作轻松的摆摆手,拉着杨玉环坐在了隐秘的屏风后角落里。
“值得吗?”杨玉环喃喃一声,轻轻靠在了林逸怀里,身躯有些发颤,娇柔的拳头紧握泛白。
林逸眼中带笑,伸手将佳人抱在怀里:“我家环儿如今可是金贵的狠呐,我若再不出手,恐就要遗憾终生了!”
主动伸开双手反抱住那个坚实的怀抱,杨玉环泪中带笑:“平日里油嘴滑舌竟会做贱人,今日倒是知道怕了。看你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今年的婚事怕是要延期了……”林逸露出一丝不多见的愁容,脸上也没了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杨玉环一愣,接着眼圈一红,使劲抱了抱他:“年后杨家在长安的生意需要有人打理,我若是想去,爹爹应该不会阻拦。”
杨玄珪当然不会阻拦,如此一个美貌多金的女儿,他巴不得将杨玉环送到长安那些权贵眼前去,也好早日实现自己的回京梦。
林逸握住她的手,忽然一紧:“”
与其让杨玉环留在洛阳被杨玄珪逼着相亲,还不如将她待在自己身边,也好随时有个照应。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林逸终于体会到了——试想一下,若是今日他也同那李林甫一般权倾朝野,又何至于连自己的女人都差些拱手让人。
此刻——他那颗渴望权势的心无比炙热。
……
林家。
生活似乎再次回到了以前的模样,除了自己门口时常会出现几个脸生的汉子外,其他衣食住行一切照旧。
李贞的事件好像彻底结束了,然而林逸心中很清楚,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的,强如李林甫这般的角色,怎么任由自己儿子被切了命根子却不无动于衷。
这不仅关乎到真想,更是关系着李家的脸面。此风绝不可助长,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所以这场戏还没演完……
这些日子,林逸忙着演戏给李家看,给杨家看,更是给洛阳官场看。他很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否则那些刚刚依附于他的洛阳官员们,定会心存芥蒂,闹不好之前的努力就会荡然无存。
宽厚大掌狠狠地拍落肩头,杨云峰哈哈一笑:“林兄,不是说好了今日要与某畅饮么?怎看得你愁眉不展?”
林逸不自然的扭了扭肩膀,脸上有些扭曲。若不是看在自己打不过这孙子,定要抄起巴掌回敬一掌。
“今日某来一是与你畅饮,二则,是有一事想请林兄帮忙斟酌一下。”杨云峰很没有觉悟的坐在他身旁,勾肩搭背的动作直教林逸浑身打颤。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喜欢男人。
林逸呵呵轻笑,就势转身抽出杨云峰的臂膀:“杨兄但说无妨。”
“某终年游历在外,本想着今生图个潇洒便好,可前些日子收到了杜兄的来信,他以身在长安,欲准备参加三年之后的科举谋取仕途。”杨云峰看着阁楼的灯火,语声仿似呢喃:“都说大丈夫立于世间,应当有步月登云之志,某今年以三十有六,若再不搏一搏,恐怕今生无望了。”
人是会变的,不管多么执着的人,随着时间的变化,心也是会变的。
便如李白,多么的豪情万丈,可日后最终不还是走向仕途,便如林逸,即便是活了两辈子,也仍旧放不下感情的执念。亦如杨云峰,年纪变了心也变了,想法也就变了。
人生如朝露,也说不上什么争名夺利。但作为男人,他想要为自己搏个前程,也想为后人挣个明天。这本就无可厚非。
林逸笑道:“那杨兄是准备也要参加科举么?”
“科举就算了,某肚中有多少墨水,林兄又不是不知。”杨云峰哈哈一笑:“所以……我想参军入伍。”
林逸有些好笑。
的确,向杨云峰这般身手之人,若是从了军,前程应当不差。只是参军也有参军的规矩,不是你打了胜仗就能加官进爵的。
大唐如今虽说兵锋强盛,周边小国看谁不顺眼就揍谁,把周围的邻国欺负的不清,但只要是战争,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生死暂且不说,参了军的人谁人不是将脑袋别在了腰间。
就只是这军中的规矩,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依杨云峰这种襟怀坦白的人,岂会受得了军营里的那些阴暗。
“若是杨兄想要谋前程,林某定是支持的……”林逸改变了一下口风,神情很严肃道:“只是军中凶险,并不是个人武功能够胜任的。”
杨云峰点点头,笑道:“听说陛下近年频频用兵,似有收复周边小国的心思。而且如今军功也越来越厚重了,若是能打上几场仗,杀几个胡人蛮夷也是一件快事!”
看来这是铁了心的啊!那还和自己商量个毛线……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人各有命不可强求。林逸翻了个白眼,道:“那某就提前在这里祝杨兄早日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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