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惨叫声、金属的撞击声、刀剑入骨的碜人声不断在耳畔回响,就好像一曲悠长不断回圈播放的乐章。
少年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
熟悉的,只有环境。
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还有不远处身披盔甲、手持兵戈的战士在用生命对决。
冷风里写满了残酷。
少年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情况有些懵。
滚烫的血溅在了他苍白的脸上。
他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困惑、不解、难以置信交织在他的心头。
有敌人发现了死人堆里竟然还有活人。
于是三三两两的持着冰冷的利刃走了过来,凶神恶煞。
冷风中有杀气。
少年看向了四周围过来的“豺狼虎豹”。
他在死人堆里随意捡起了一把青铜剑。
“重头再来,会让人感觉厌倦。”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奔出了死人堆,迎上了那些身强体壮、冷血无情的敌人。
数把刀剑破空呼啸而来,刀光剑影瞬起。
少年很是淡定,睫毛都没有抖一下。
他出剑了。
没有惊如雷霆的声势,但却快、准、狠。
他似乎知道敌人出招的所有弱点,或用剑刺在敌人的手腕、肘部、膝盖。
每刺一剑,他便矫健如猿猴一般不断变换着身位,闪躲着敌人的进攻。
虽然体能消耗极大,但他总能躲过敌人的进攻。
看似侥倖,实则有条不絮。
此消彼长,数名敌人全部倒下无再战之力。
少年气喘吁吁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摇了摇头,歶息道:“这幅身子好弱。”
那些血流如注的敌人七零八落的瘫倒在地上,看着少年既惊恐,又迷茫。
他明明不是修道者,为何这般强?
也还好他不是修道者。
因为人力终有时穷尽。
敌人们想得不错,此时少年的确已经筋疲力尽。
他能打倒敌人,让敌人们无再战之力,却缺乏了杀死他们的力气。
就像少年刚刚说的,这幅身子终究太弱。
更远处的敌人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怔了怔纷纷提着刀剑赶了过来。
下一场厮杀即将开始。
可是少年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了。
他蹙了蹙眉头,觉得有些烦躁。
他准备扔掉青铜剑,向腰间摸去。
在他的腰间,有一根奇怪的骨笛。
就在这时候,忽然天上的风云动了。
云海里掀起了万丈波涛。
少年知道,那是天地灵气变化所致。
能干扰灵气的,只有修道者。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的大地忽然有无数星辰升起,涌向天空,穿越云海而来。
那些光亮划过天空的刹那,宛如流星。
应当是剑。
少年心想。
果不其然,星辰坠地,剑现身。
在首端是一名女子御剑凌空,意气风发、容颜绝世,宛如天降世。
这一刻,战场上的一切都静止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大概他们平生都没见过如此美的女子。
在女子的身后,站立着两位将军。
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将军看向了少年,阔步走了过来。
“刚刚你的表现很是出色,剑道天赋也很高,最后无一战之力,丢弃兵器从容赴死,也不愧对我秦人气质。”将军说。
少年怔了怔,觉得将军有些误会。
将军接着说道:“我们大秦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才,此战过后,我会为你引路的。”
少年没有说话。
将军说:“放心,我叫蒙毅,在大秦,我绝对有为你引路的资格。”
少年说:“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觉得你不够格,我只是现在很饿,很想吃东西。”
将军怔了怔,然后大笑了起来,从军衣里掏出了一块乾粮,递给了少年:“吃吧!”
少年也不客气,接过乾粮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啃了起来,狼吞虎咽,丝毫不在意周围有多少尸体和鲜血,也毫不在意这里是战场。
显然,将军很是喜欢少年的性格,看着少年,满眼的欢喜。
少年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乾粮,一边看着那御剑凌空,天般的女子。
将军见状,笑问:“美吗?”
少年点了点头说:“美。”
将军负手而立,一脸骄傲地说:“那是当然,她可是我大秦剑宗年轻一辈的第一天骄。”
少年看着与有荣焉的将军,又看了看绝世容颜的女剑,咧嘴笑了笑,继续大口大口地啃着乾粮。
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剑道天赋绝佳,好好努力,终究能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
……
御剑凌空的女子冷冷地扫了一眼战场,众人只觉无数剑意侵入神识,冰冷而刺痛。
收回目光,女子向北抱拳行礼:“大秦晚辈秦箐,请大魏西门焕前辈赴死!”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不论是秦国人,还是敌方的魏国人,都震惊无比地看着她。
显然,西门焕三个字的分量极重。
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淡定。
除了那两位早已经知晓内情,胸有成竹的将军外,便是那坐地啃着乾粮的少年。
蒙毅看着少年,越看越喜爱。
少年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此时正在做着一件即将震惊天下的大事的女子。
就在这时候,狂风忽起,黄沙拔地而升,高达万丈。
少年终于吃完了乾粮,正准备再向那名叫蒙毅的将军讨口水喝,却忽然感觉到了黄沙中浓烈的杀机和强悍的气势,当即偏过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滚滚黄沙。
尖锐的破空声如虎啸山林一般震耳欲聋。
一道冷芒从黄沙中飞速刺来,直击容颜绝世的秦箐。
秦箐神情冷漠地看着那道冷芒,毫无作为。
看样子,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但所有人都知道,大秦剑宗的秦箐绝不可能被任何人吓傻。
哪怕对手是大魏大名鼎鼎的狂刀西门焕。
就在冷芒即将刺穿秦箐的娇躯时,秦箐忽然动了。
少年看着秦箐眨了眨眼睛,乾粮吃饱了,终于有了力气活动了。
当秦箐拔出腰间佩剑的时候,方圆千丈内剑气纵横,剑罡缭乱。
与此同时,蒙毅、另一位将军和无数的剑同时出手,无数透明的气团同时凭空生出,自成一世界,护住了己方的人马,以免被这剑气、剑罡所伤。
而少年,早已经悄然来到了蒙毅的身边,躲进了蒙毅的气团里。
“为何还不下令让一部分人马撤退?”少年问。
蒙毅说:“大秦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有退怯之心,更何况这并不是秦箐一个人的战斗。”
少年还要说什么。
秦箐已经出剑了。
并没有太多花哨,只是简单的斩击。
但这一斩,却隐隐有破石开山之力。
“铿锵!”雷鸣般的刺耳金属撞击声响彻战场。
冷芒散去些许,显露出来的是一把刀。
一把极尽奢华、造型极为嚣张的刀。
这把刀很狂,因为它是狂刀西门焕的刀。
那刀斜插在地上,深入泥土里,屹立在冷风中,像极了一个孤高的人。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孤高的人从黄沙中走来。
第二章让最狂的刀跪下的女子
那是一名身着锦衣、束髮、面容粗矿,给人一种很是粗野的感觉的中年男子。
蒙毅和另一位将军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秦箐的神情也无比认真了起来。
看着这三人的神情,少年知道,这位从黄沙中走来的孤高之人,便是大魏狂刀西门焕了。
西门焕负手而立,打量了秦箐一会儿,说:“以前我总觉得我是这世间最狂的人,直到我遇见了你,你真以为你能击败我?你想过失败的后果么?你可承受得起?”
秦箐说:“你在害怕。”
西门焕大笑:“我怕什么?”
秦箐说:“你怕我击败你,所以试图扰乱我的剑心。”
西门焕脸色微沉,说:“笑话,老夫修道不知多少年,岂会败在你一个后生晚辈手上?”
秦箐说:“若强弱依修道早晚来定,那阎无召岂不是最强,赵镜岂不是最弱?”
西门焕说:“可惜你不是阎无召,我也不是赵镜。”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秦人不知道为何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箐。
世人都知道楚地阎无召活得最长,但却是修道者中最弱。
赵镜活得最短,但却是人间最强。
只是秦境内,终究无人敢提那个名字。
如今,秦箐却提了。
想不到十年后,居然还能听到你的名字。
蒙毅身旁的少年看着冷漠、容颜绝世的秦箐很是感慨。
然而,此时西门焕已经和秦箐打了起来。
身为大魏狂刀的西门焕,自然有着过人之处。
只见他就这么一伸手,那斜插在泥土里的刀便如同活过来一般,噌的一声破土而出,回到了他手中。
当西门焕握住那把刀的那一刻,四野里有刀气开始四溢。
秦箐看着西门焕,面色严峻。
即使她是大秦剑宗年轻一辈的第一天骄,面对大魏狂刀,也不敢有半分轻视。
在握住刀的下一刻,西门焕就此出刀。
真正的战场根本没有让你表现精彩绝伦的招式的时间,往往都是生死立见。
璀璨的刀芒如一束冰冷的星光直扑秦箐胸膛。
秦箐横剑于胸,剑气如山一般挡住了刀芒。
但西门焕之刀,可开山!
如山的剑气瞬间破碎崩塌,秦箐也倒退了一丈。
一丈之后,她踉跄立地,唇角微红,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西门焕唇角闪过一抹轻蔑,刀身上忽然浮现出数道阴火,如蛇龙一般盘旋。
这赫然是他所修行的、大魏赫赫有名的功法《阴刀诀》。
就在这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暴雨接踵而至。
秦箐看了看高远天空密集下坠的水珠,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利剑。
“原来是在等待这一刻。”西门焕自言自语这么说了一句,刀上阴火忽然暴涨。
火焰并没有生出滚烫的热度,而是刺骨的寒冷。
就像是天地间生出了一座巨大的熔炉,要以阴火焚烧整个世界。
蒙毅和另一位将军紧绷着脸,几乎同时出手。
那笼罩住每个秦人的透明气团再度加强了数分。
连天空中坠下的雨滴都好像有了生命有所畏惧一般,自主飞离。
而秦箐的身影,不知道何时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天空中的雨滴也真的有了生命。
它们彷彿受到了某种号召一般,皆化作了一柄柄细小的利剑,朝着西门焕笼来。
……
……
少年看着蒙毅将军的脸,认真地说:“再不撤退真的会死很多人。”
蒙毅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说过,这不是秦箐一个人的战斗。”
少年无奈地歶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大秦的军队还是如此。
远处秦箐和西门换西门焕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集如剑的雨滴和骇人心魂、狂暴无比的熊熊阴火。
在阴火与无数水滴交错碰撞的世界里,不断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出。
无论是高远天空里厚实的乌云,还是大地坚硬而冰冷的泥土,或者四野的风雨,都因为两股绝强的灵气碰撞,而发生着细微而明显的变化。
乌云碎了、泥土裂了、风雨乱了。
但即使是蒙毅和另一位将军,连秦箐和西门焕的大致交手情形都感觉不出来,更何况其它人。
但是少年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秦箐正在吃亏。
的确,虽然同为第七境修道强者,但终究是侵淫第七境多年的西门焕略胜一筹。
这就当是你还记得那个名字的谢意吧。
少年抚摸着腰间的骨笛这般想着,默念了四个字。
“太一生水。”
没有人能够听到这个字。
但神奇的是,秦箐竟然听到了。
她怔了怔,然后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彩。
……
……
忽然,天空里的乌云裂了开来,就像是有人一剑将其割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有些狰狞。
裂口内闪烁着刺目的雷电。
有水从中涌了出来。
就像是大河决堤。
那水从天而降,直奔阴火构建的熔炉。
就像是一柄笔直的剑,以奔雷之势直刺而来。
天水刺进了熔炉里。
熔炉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往外鼓胀起来,瞬间炸成无数的阴火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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