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许思孝在为他磨墨,他自幼生活优越,对鉴赏书画颇有心得。他一边看一边寻思:“此人基本功深厚,但是一幅好画用笔讲究干净利落,用墨在乎冰清玉洁,这样作出来的画清气逼人,自可远俗,正如东坡先生所言:‘平淡乃绚烂之极也’。但这上官鹏在细节处下了太多功夫,正所谓过犹不及,这幅画已有些许世俗昏黑之气,实非佳作。”
上官鹏看了他一眼,问道:“无异,我这幅画如何?”
许思孝答道:“上官护法技法娴熟,尤其是这湖水,勾染相济,让无异佩服。”他对上官鹏的技法确是由衷赞叹,但避重就轻,对整幅画的格局却只字不提。
上官鹏向来对技法颇为自信,今日他也对自己绘出的太湖之水十分满意。听许思孝并非胡乱吹捧,心中高兴,嘿嘿笑出声来,说道:“这几日有你陪着我,我的心情变好,画画也顺畅了许多。”
而这次,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你画的画就如同三岁小儿一般,也好意思在这里自吹自擂,真是恬不知耻。”上官鹏转过头去,怒目而视,只见一个中年道人从远方走来,很快便来到上官鹏和许思孝的跟前,就如同施展了缩地成寸之法一般。
上官鹏见此人轻功卓绝,收起了小觑之心,眼睛微眯,盯着那人。那道人看了一眼许思孝,又见上官鹏盯着自己,嗤笑道:“你这不男不女的妖怪盯着老子干嘛?老子对你可没兴趣。”他年级不大,四十岁不到,样貌倒也还清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可出口就称‘老子’,浑然不似一位出家人。
许思孝心道:“此人倒和那‘琴魔’裴不羁有些相像,不过此人走近后一看,他的衣服上到处是油渍,尤其是衣袖,已然发出亮光,腰间还系着一个酒葫芦,倒是比那‘琴魔’邋遢多了。”
上官鹏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中年道人,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我说是谁?原来是心入道人大驾光临。怎么,你那几个脓包徒弟技不如人,今日前来夺回面子?他们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号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恬不知耻!”
谁知这心入道人哈哈大笑道:“你这老旦说得倒不错。”他看了一眼许思孝,说道:“此人是你的相好吧,那辈分和你一样,他出手赢了也是以大欺小,丢了什么面子?”
许思孝听到“相好”二字,全身说不出的不舒服,但听此人后来开始胡搅蛮缠,反而倒不觉得那么愤怒了。
上官鹏本不在乎别人叫他“花旦”“不男不女”,但最忌讳别人说他“老”,他冷冷地道:“蛮不讲理,脸皮真厚,难怪敢给自己的几个酒囊饭袋的徒弟取名‘惊天地泣鬼神’。我也不愿和你多做这口舌之争,你今日前来意欲何为?”
心入道人笑道:“老子自然是来和你打一架,难道来谈情说爱么?哈哈哈哈。”说完大笑了起来。
许思孝本以为上官鹏会大怒,谁知道他却微微一笑,说道:“谈情说爱也不是不可能,但你也要先换身干净衣裳再来。”说完抽出长剑,看向心入道人,神态甚至还有些妩媚。
许思孝心中一惊:“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于毫厘之间,这两人都企图在决斗前让对方心浮气躁,而双方却均不上当。这上官鹏的心胸远比我预料的要宽广,许思孝呀许思孝,切不要自以为是,小看你的敌人!”
心入道人此时也拔出长剑,正色道:“久闻魔教第一护法‘红袖剑’的威名,今日我便和阁下一较高下。”
就在两人互相对视,随时准备出手之际,一阵大笑声从远处传来。三人转头看过去,却见两人飞速奔来。当先一人身穿一身白衣,面容俊朗清秀,不在许思孝之下,正是圣火教护法杨夙心。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位潦倒书生,圣火教新任护法奚重国。两人施展开轻功,片刻间便来到许思孝三人跟前。
这是许思孝第二次亲眼见到杨夙心。之前他早早听闻此人的事迹,后又远远看着其和厉薇交手,对他一直是十分欣赏。后来看到圣火教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并连续击杀太微和梅若尘两位六合至尊,更是由衷钦佩。但杨夙心苦恋厉薇一事,江湖上也已人尽皆知,因此许思孝多多少少对杨夙心还是有些心存抗拒。
上官鹏见杨夙心到来,缓缓收起长剑,抱拳道:“参见副教主。”杨夙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道:“鹏兄,不必见外。”
心入道人似乎也认识杨夙心,见他到来,冷哼了一声,也缓缓收起长剑。
杨夙心对他抱拳道:“心入兄,别来无恙。”
心入道人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就是个橡皮糖,沾上了就扯都扯不掉。”
杨夙心哈哈一笑,说道:“我把这看做心入兄对在下的夸奖。”
心入道人白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说再多次也没有用。今日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下次再来讨教。”说完,双足一点,整个人向远方飘然而去。
杨夙心笑了笑,也不阻拦,转过头看向上官鹏说道:“鹏兄,你这次找我来是?”
上官鹏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并肩向远处走去。
许思孝对奚重国抱了抱拳,道:“山泽堂的副堂主许无异参见奚护法。”奚重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这上官鹏找杨夙心何事。若他想要谋夺这圣火教教主之位,我也可以借杨夙心之手,将他除掉。不过这杨夙心何等聪明,我绝对要小心谨慎,否则稍有不慎就是引火上身。”想到这,他垂手看向太湖,完全不看向杨夙心和上官鹏二人,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一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