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司家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带着斐达健默默炒了一晚上的菜，现在见到李小红来找席紫鸳说话，影响她干活还不帮忙，囤着的火气突然就爆发出来：“就知道来耽误事，不晓得帮忙，要端菜就赶紧端，不端菜的就赶紧滚！”
李小红是第一个进到厨房来的，在她身后还尾随着一众小丫环，前脚才踏进厨房里，就见到何司家骂骂咧咧，满嘴脏话，一个个都吓得都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虽然他没指名道姓地骂，但大家都能听出是在骂谁，弄得李小红很没面子。
席紫鸳看不过眼，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帮忙，只好压低声道：“小红姐，你还是先去端菜吧。”
李小红性子傲，同样累了一天也积了一肚子气，她噌地站起来回骂道：“炒菜就炒菜，口舌这么多，小心唾沫喷菜锅里！”
何司家不是普通厨子，父辈这边跟杨老爷的父辈曾一同进出过沙场，在他眼里，李小红不过是从老夫人的远亲里要来的小丫头，根本不能跟他的辈份相提并论，现在李小红说话没个分寸，自然嘴里骂得就更粗暴了。
不是骂爹就是骂娘，祖宗十八代都快被他糟践全了。
席紫鸳和众丫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是现在才发现大厨是这种德性的人。
再看大理寺的厨子们，别瞅着刚才炒个菜都雷历风行的样子，在遇到别人家家务事的时候，全都当了聋子，装作没听见。
既然大理寺的人都不开口，下人们也就更不敢开口了。
李小红吵不过何司家，想着何司家的背景已是老黄历的事儿，自己是老夫人这边正经出身的，何司家充其量也只是个老长辈。
长辈如此骂人不积口德，这种倚老卖老，蛮横不讲理的事儿突然摊到身上，顿时委屈得眼泪哗哗掉：“我不过是跟她正常说句话，难道丫头之间就不能说话了吗？你凭什么骂人，还骂得这么难听！”
“我就骂你怎么了！我骂你是管教你，回头就算你告诉老夫人，她也得来给我说声谢谢！”何司家一边说，一边把锅铲铲得铿铿直响：“就是平日里主子们太放纵你们，你们才得了分寸，都把你们养成吃里扒外、欺软怕硬的小！贱！人！老子给杨家炒了一辈子的菜，你们天天倒是吃的香，如今不来谢恩，反倒爬我头顶上充起主子来了！”
这话一出口，众丫头们听得小腿肚子直打颤，从没见过有人能撒野到这种程度，什么充主子爬头顶上，谁敢这么想。
也就只有何大厨子敢骂得出口了。
斐达健站在旁边听得直冒汗，也不敢接话。
再不想办法堵住何司家的嘴，要被前院杨老爷的小厮或者老夫人的丫环听到了，那还得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尊贵的客人，大家都觉得何司家快疯了。
果然，不出一小会儿，前院就来了老夫人的贴身丫环赵文，因她和老夫人也有远亲关系，年纪又大，大家都叫她赵妈。
裘金银跟在赵妈身后，她向来好大喜功，见着快到厨房了，便加快步伐，走到赵妈前头，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丫头们啊，你们怎么都不端菜了？是不是都跑去偷懒了？”
话刚落音，她就看到小丫环们都挤在厨房门外，而李小红站则在席紫鸳身边哭哭啼啼。
赵妈瞅着形势不对，她一把拉住裘金银，还对她做了个别吱声的动作。
仔细听，何司家还在骂个不停。
语言不堪入耳，裘金银听得脸上惨白惨白的，可是她的当家不在，后厨里没人能镇得住何司家。
赵妈明理，不急着进厨房，而是回到门洞那边的偏院拿了个空碗后，再回厨房这边。
她确定何司家还在骂人的时候，突然地使劲把碗给摔了，同时提高音量喊道：“”哎哟，这地上怎么有油啊，害我把碗摔了。”
厨房里边听到门外有人声，突然就安静下来。
赵妈一边打哈哈一边踏进厨房门里：“小丫头们，你们怎么不好好排个队呢？都挤着怎么端菜啊，赶紧的，前院等久都让我来催了。”
众丫环们看到赵妈行礼的行礼，哈腰的哈腰，都老老实实排队端菜去了。
李小红哭得停不下来，见着赵妈就像见着个能撑腰的人似的，急冲冲就跑了过去，没等她开口，赵妈就先发了话：“呀，小红怎么哭鼻子了，是锅灰迷了眼睛吗？还是碳星子进眼睛里了？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
李小红一怔，心里暗暗惊讶，这赵妈怎么睁眼说瞎话呢？难道她没听到是何司家在骂她吗？
不过李小红也算是个懂得察颜观色的人，既然赵妈这么说的，恐怕她是想给杨府挽回点面子，毕竟还有大理寺的厨子在，这时候息事宁人，过后也不会招惹麻烦。
但如此一来，就实在太委屈自己了，李小红越想越难过，眼泪反倒比之前掉的更多了。
她硬着头皮，顺赵妈的意思，点点头：“被碳头上的火星儿迷眼睛了，疼得厉害，赵妈帮我找个郎中吧。”
赵妈很满意她的懂事，便让裘金银把她领了出去。
何司家骂得很爽，又有人替他打了圆场，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李小红哭花了脸也哭肿了眼睛，如果就这样回到前院去，赵妈也没办法向老爷夫人交待。
于是赵妈又让席紫鸳换上丫环的衣裳，又配了两三枝丫环们戴的头花头饰，让她顶着李小红位置去伺候小姐们。
李小红原本就是想让席紫鸳顶替自己的，现在也算满足了，在眼睛消肿前，她暂时到裘金银的屋子里休息。
席紫鸳从没有伺候过大小姐，本不想同意的，顾虑到刚才李小红被骂得很惨自己又帮不上忙，好朋友好姐妹之间有了困难，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于是席紫鸳简单地向李小红讨教了些伺候小姐们的方法后，便匆匆跟在赵妈身后，向前院饭厅急步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