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学徒晋升工匠所用,也没有什么高深复杂的地方,真正高深复杂的是他的压箱底绝活,因此小半刻功夫就讲完了。
赵师匠听完,不置可否道:“这好像是演机之法上的运用啊,于工匠而言,也称得上是小巧了,深入挖掘下去,似乎大有潜力。”
严襄赞道:“师匠所言极是,这听起来似乎是机械智能的范畴,李道兄可真是厉害!”
赵师匠笑了笑,道:“我们偃者能够点化通灵,开启造物灵智,那才是真正的大道。”
这是偃者道途主流的观点,李尘这个世外之人简直如同夜空中的萤虫,那么的鲜明出众,又那么的格格不入。
除非他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大能,否则,他从前世地球所带来的理念,注定了很难受到真正认可。
毕竟相比此世修真文明,前世的科技文明,只不过是个婴儿而已。
赵师匠又对李尘道:“我原本还想指点你一招半式来着,但于我而言,此道恰非所长,以你条件,想要据此继续研究下去也非易事,只能靠宗里那些得到你秘法启发的后来者们了。”
“你可知道,所有这些兑换所得的法门,都将被录入本宗书阁,按照不同品级,类别,分别供应内门,外门?”
“漫漫历史长河中,无数人从中得到启发,道术有成,进而又将所得精髓编入《偃门全书》之中,化作世人所知的通用知识。”
“你不必自傲,也无需失落,偃门技艺,终究还是属于我全体偃者,谁来发扬光大,不过是时运机遇的问题。”
李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总不能告诉赵师匠,自己其实私藏不少后手吧?
不过赵师匠这么对李尘说,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按照常理推断,他这般的散修,顶天也就是个晋升筑基,磕磕绊绊,修成师匠造诣的资质,这已经算得上是万千人中脱颖而出了。
以赵师匠此刻的身份地位,评价李尘也不需什么客气,相反,明着告诉他这些,还算得上是提点,让他趁早把时间精力放在更加值得投注的地方。
赵师匠一时辨人难明,自然也不会认为,李尘拥有什么大匠资质,甚至成就更高境界的可能。
李尘只得略过此事,问道:“不知赵师匠钻研的是哪一领域,学生是否有幸聆听教诲?”
赵师匠道:“聆听教诲就不必了,我也不是什么高端大气的人物,不过一垂暮老翁而已,年轻人你若有兴致,坐下来看我演段傀儡戏,听听我新编的偃曲。”
李尘不明就里,严襄却应声搬了张凳子过来,他也只得坐下,看几名严襄的师兄弟们飞快清空附近桌椅,在大室里面腾出个宽达数丈见方的场地。
又有人搬了几个简陋的木架子过来,李尘特意看了几眼,发现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普通木架,做成类似人体的大模样,辅以球形关节,整个看起来,有点像是那种所谓的“火柴人”。
严襄又从墙边拖出一口大箱子,麻利的捡出几个类似皮影,又似衣裳的皮子外套,套在了木架人的身上。
顿时间,木架人的样子便变得鲜活起来。
李尘带着几分好奇看向那些人儿,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那些皮子涂抹颜料,色彩鲜艳,竟然是类似前世京剧的戏服。
等到严襄把其中一个木架人抖开,李尘终于恍然大悟:“还真是戏服啊。”
几名学生已然坐到了角落:“师匠,都准备好了。”
李尘看了过去,只见他们身边架鼓安锣,类似前世地球的二胡,板子,唢呐等乐器已然备好。
李尘心中暗自纳罕:“当真要唱大戏?”
赵柯呵呵笑道:“好,开始。”
他一声令下,便听得咚咚锵锵,一段紧张而又带着几分萧瑟之意的锣鼓喧鸣响了起来。
“咿……呀……”
“青山有憾失翠微,白玉无玷伴风雨……”
“拨粉堆盐,祥瑞无欠,飞霜白地,天地寒僵……”
赵柯引吭低吟,古朴,凄凉的唱腔,如同有人在李尘耳畔低声述说,把一副雪夜之下,风霜夹雨,有人步履蹒跚,行走在苍茫雪原之中的场景描绘了出来。
在一阵如泣如诉的独奏中,赵柯突然十指张开,白芒飞射,如同丝线牵连,搭在了一具穿着戏服的木架人上面。
但见光华流转,气脉充盈,那木架人竟像是被一团幽幽的光华所笼罩,原本没有任何支撑,软绵绵趴在地上瘫成一团的木架人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霍然起身。
赵柯指节牵引,那木架人便被他操纵,作出了在雪夜之中踉跄而行,艰难凄苦的模样。
“夫啊……”
赵柯再次伸手,另外五指灵光飞射,同样攀在另外一个木架人身上,那人儿也飒然而立。
这是个身穿青衫,作青年学子打扮的偃者工匠形象。
“妻啊……”
两个木人儿,就这么在他两手操纵之下,一走一动,演绎起了这个世界所独有,偃者们发明的傀儡戏。
不多时,夫妻念白完毕,严襄和另外一名弟子放下手头乐器,各自伸手,法力蕴着微芒,如同飞蛛牵丝,把一个个家丁模样的追兵拉了上来。
再之后,便是双方对话,青年偃者和好几个追兵各自放出傀儡,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青年偃者寡不敌众,在妻子的哭喊之中被打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家丁带走。
这大概是个穷小子与千金大小姐相恋,结果门不当户不对,苦命鸳鸯被迫分离的故事。
古往今来,前世今生,亦是经久不衰。
但李尘看着看着,早已无心剧情,只感觉脑中如同有电流涌过,一股激动得难以自已的莫名感觉升起在心头。
“这是造倡秘法当中,抽丝驳经的法门!他们如今所演绎的,便是抽丝驳经的前身,提线操纵之术,又名演机祖术,线吊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