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世道险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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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大会竟发生如此变故,少林方丈颇感面目无光,当下令护寺僧人四处巡查,又令罗汉堂十八棍僧前往达摩洞,围住腾龙教的邪魔歪道,并伺机救出被劫持的“剑品堂”弟子。

    梅圣恂却担心危害到公主安危,坚持不许有人前往达摩洞。方丈释空无奈,只得答允。他见梅圣恂神情紧张,却也隐约猜出,被劫持之人,只怕不是寻常弟子。

    少林僧安顿武林群雄到偏院客房住下,只不过人数众多,一时安置不下,仍有大半普通弟子下山,暂回登封城中。

    迎雪和素心是女子,却不能住进少林寺,于是便与一部分弟子先行下山。

    梅圣恂一直忧心忡忡,到了晚间,便要前去达摩洞赴约。薜峰端了一杯茶水来,说道:“师父,自从那人劫走咱们堂中弟兄,您就这样茶饭不思,岂不伤了身体?再说了,那人有什么要紧的,一定要师父亲自前去?”

    梅圣恂从他手中取过茶杯,一面喝茶,一面叹道:“这人对于我剑品堂来说,非常重要。就算丢了我性命,甚至赔上整个剑品堂,也定要平安救出她来。”

    薜峰不禁一呆,没想到事情竟如此严重。他知道师父从来不会言过其实,他既然说得如此郑重,那就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怦怦直跳,手指竟微微颤抖。

    梅圣恂喝过茶,将杯子递还他手中,忽觉他神情有异,奇道:“峰儿,你怎么了?”

    薜峰一惊,忙道:“没什么,弟子…...弟子在为此事担忧,一时想得出了神。”梅圣恂叹道:“为师也没料想到,腾龙教竟然打探到天下最机密之事,钻了这个空子。别说他只是要一品剑气诀的心法,就算要我性命,只怕也得给他。”

    薜峰问道:“师父,那个人……那人当真那么重要?”

    梅圣恂叹道:“这些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好啦,时候不早,你和石少侠随我前去,让你三师弟带一些人远远跟着,没我吩咐,不许乱来。”

    薜峰答应了,出去安排。

    梅圣恂却和薜峰、石双城三人,出了僧院,往少林寺西北方向的五乳峰峰顶而去。

    夜色沉沉,少室山中,山风似带呜咽之声。不过一二里路,便来到顶峰下的一处山埠。却见一面石坊之后,草木深深,借着月光,可见不远处有一个洞口。洞宽丈许,深不过两三丈。原来这就是达摩洞。

    相传达摩祖师在此面壁九年,由于年深日久,身影投于洞内石上,竟留下了自身影象,衣褶绉纹也隐约可见,宛如一幅淡色的水墨,此石因此称为“达摩面壁影石”。

    洞前却有两人坐在一片石上,一动不动。其中一人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冷笑道:“梅堂主,我好象说过,只许你一人前来。怎么却竟然失信?”正是冯姥姥。

    梅圣恂说道:“他们只是我的弟子,决不会再进前一步。”

    冯姥姥冷笑道:“那好,你们要是乱来,这个小姑娘的性命,就算是送在你剑品堂手中啦。”薜峰吃了一惊,心道:“她抓住的那个人,怎么是个女子?”

    梅圣恂道:“我已应约而来,不知你要如何才肯放人?”

    冯姥姥说道:“我要的东西呢?”梅圣恂缓缓走上前几步,说道:“一品剑气诀的秘诀,就在我身上。只不过,你须得先放了人。”

    冯姥姥冷笑道:“你须得先让我看看秘诀是真是假,那时再放人,却也不迟。”梅圣恂哼了一声,说道:“秘诀在我心中,你若放了人,我自然背诵出来,传授给你。”

    冯姥姥哈哈一笑,说道:“梅堂主,你不会特地前来消遣我吧?”

    梅圣恂一声长笑,朗声说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也算得一言九鼎。`剑品注’就刻在我玉女峰秘洞之中,乃是一面千年石壁。你不会是要我现在回到玉女峰上,替你去拓经文吧。”

    冯姥姥一呆,其实她也早就猜到玉女峰上,一定有“剑品注”的秘笈。只不过却不知是刻在一面石壁上。她料想梅圣恂决不会在此时说谎,当下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就姑且信你一次。但你须得先背剑诀,然后才能放人。”

    梅圣恂叹了口气,又走近几步,离冯姥姥不到一丈远,说道:“老夫以诚相待,你却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只要你遵从诺言放人,我就算传一品剑气诀给你,又有何妨?”

    当下轻声背诵道:“仙剑金经皆已佚,世间唯有越绝书。剑品寂寞深如泉,干将莫邪亦等闲。大哉天地化无穷,一气混元结婴孩。书成碧血终不悔,笑看残帖待有缘。”

    冯姥姥用心记忆,忽然听梅圣恂说道:“我已背诵了第一篇经文,你可以先放人了吧?”冯姥姥摇了摇头,笑道:“你放心好了,这个小姑娘冰雪聪明,当真是我见犹怜,岂肯伤她?只要你背出全部经文,我一定会信守承诺。”

    阿颖坐在石上,一动不动,口不能语,显然是被点了哑穴。只是眼中含泪,颇有惊惶神色。

    梅圣恂叹了口气,又接着背第二篇。背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阳轻清上浮为天,阴重浊而下凝为地……”冯姥姥不禁皱眉思索,只觉其中义理深奥,一时之间,难以领会。

    梅圣恂见她见神,手掌也已离开阿颖身子,知道机不可失,口中仍在背诵剑品注上文字,身形却已飘移。只在一瞬间,他已伸手托起阿颖身子,向旁疾退。

    冯姥姥猛然醒觉,喝道:“好啊,你竟然使诈!”劈面一掌挥出,却是打向阿颖。梅圣恂大袖一拂,便将她掌力化解。带着阿颖,便要趋身离去。

    冯姥姥忽然哈哈大笑,说道:“这里到处都是我的人,你还想走么?”一拍手,喝道:“大伙儿现身吧!”却见四处涌出数十人来,都是腾龙教中人,其中便有云龙三使。跟着又从峰下缓缓走来一人,身形飘逸,竟是剑圣谢冷山。他是腾龙教主的亲兄长,同谋对付剑品堂,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石双城和薜峰大惊,急忙冲上前去,守在梅圣恂两侧,共御强敌。阿颖见石双城也来了,大是欢喜。

    梅圣恂既然已抢回公主,心中便不再对腾龙教众人有所忌惮,冷笑道:“冯婆婆,你以为就凭这些幺魔小丑,能挡住我们么?”冯婆婆哈哈一笑,说道:“若在往日,或许不能,但今晚你已落入腾龙教彀中,只怕是蛟龙陷浅滩,猛虎落平阳。我劝你还是归顺了吧,咱们教主对你念念不忘,你又何必定要辜负了她的一团美意?”

    梅圣恂喝道:“无耻匪类,休得再以这等言语污我双耳!峰儿,双城,你们开路,挡我路者,杀无赦!”石双城和薜峰都已拔剑在手,齐声答应,在前开路。两名腾龙教教徒首当其冲,还没看清二人剑招,就已双双中剑毙命。

    谢冷山脚下一点,身子便似一片浮叶一般,轻飘飘来到近前,冷笑道:“想走么,须得先过我这关。”石双城知道他的利害,但为了救出阿颖,却只有尽力一拚。当下吸一口气,喝道:“罡气无敌,剑破长空!”他倾注全身劲道,一剑刺出,忽然一声急啸,剑尖上突然闪过一道光芒,虽然极是短暂,但在夜色之中,却是人人看得分明。

    薜峰惊得呆了,失声叫道:“剑芒,你……你的一品剑气诀,竟然练到第五重,这……这怎么可能?”要知剑品堂中,只有二师伯谢冷山有此修为,便是第一代弟子中最强的师道文,也要在三四十招后方能凝结内力,发出次于剑气的剑芒。没想到石双城竟能一出手就发出剑芒,就凭这份功力,几乎已不在成名数十年的谢冷山之下了。

    石双城心中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这段日子以来,虽然在江湖中一直奔波,功夫却没搁下。只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这一剑能有如此强劲的威力,大半原因,却是大敌当前,为了救出阿颖,不禁激发出体内全部的潜力。若非如此,以他此时武功修力,虽有长进,却还远远没达到一品剑气诀第五重的最高境界。

    却见剑去如流星,夜空中只见光茫一闪,忽然当地一声,两剑相交,竟然僵持在了一起。

    谢云龙甚是惊讶,竟连嘴角也微微颤抖。没想到与石双城分别不到一月,他功夫竟进展如此,若是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石双城却为他剑气震荡,一时间胸口为之气沮,难受之极。薜峰不明就里,见他竟能挡得住剑圣一击,心中又惊又妒。

    冯姥姥见几人意图突围,冷笑道:“还想走么?”纵身上前,伸手去抓阿颖背心衣服。梅圣恂出手格挡,冯姥姥变爪为掌,沉声吐气,一掌向梅圣恂胸前拍去。却是以毕生功力,尽数迸发在这一掌中。

    梅圣恂劲由意生,一股内力急速由手臂涌起,当此生死悠关之际,他出手不再容情,掌力疾向冯姥姥迎面击去。他武功比她强得太多,若是这一掌击实了,冯姥姥必定当场呕血身亡。

    忽然之间,梅圣恂的内力提到上臂,尚未从掌心发出,猛然间只觉丹田中空空荡荡,似乎数十年积累的深厚内力,竟不知到何处去了。他一呆之下,掌力只吐出三分,便立即衰绝。

    啪地一声闷响,两大高手掌力对撞。冯姥姥身子只是晃了一晃,神色得意。

    梅圣恂却连退数步,张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也摇了几摇,竟是站立不稳,不由得松开了阿颖的小手。阿颖惊诧之极,叫道:“梅堂主,你怎么了?”

    梅圣恂面色惨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一定是中了暗算,现在我已武功尽失。”

    石双城和薜峰都是大吃一惊,急忙回到梅圣恂身旁。薜峰脸上神情古怪,颤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梅圣恂脚步踉跄,薜峰急忙伸手扶住。梅圣恂叹道:“我内力……内力全失,一点儿也提不上来,双城,你快护着公主,快走……”

    冯姥姥哈哈大笑,说道:“姓梅的,你也有今日!还不投降,难道想让你的弟子也随你受死么?”谢云龙长剑一横,冷笑道:“你的剑气不是天下无敌么,我倒还想再领教一番。”

    冯姥姥冷笑道:“不用你出手,他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来人,将这几人给我拿下!”数十人步步紧逼,围拢过来。

    石双城和薜峰都感心惊,想不到一代武林宗师,竟然会突然之间中了敌人暗算,内失全失。但梅圣恂脑中却不断回顾,适才他与冯姥姥交手,全然是武学上的拚斗,也未中了暗器之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武功尽失。

    阿颖情不自禁紧紧拉着石双城的手,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了。”适才梅圣恂救她之时,已顺手解开了她身上穴道。

    石双城握着阿颖的手,语气平和,说道:“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阿颖点了点头,说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一点也不担心。”虽是大敌当前,石双城低头看了阿颖一眼,却见她一双幽幽明眸,带着一丝微笑,注视着自己。两人忽然觉得就算死在一起,那也心中平安喜乐,胜过人间无数。

    忽有几名腾龙教众冲近,石双城眼睛并未离开阿颖,手中长剑却挥洒而出,那几人连一招也挡不了,纷纷在离他数步之前跌倒。余众见他如此了得,都不由得心惊。

    冯姥姥瞥了一眼,冷笑道:“好小子,武功又有长进了。”谢龙云却怒道:“你不是跟我女儿……哼,怎么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阿颖一呆,睁大眼睛,望着石双城,问道:“你认识他女儿?”石双城有些尴尬,皱眉道:“嗯,那是因为在风云堡……算了,以后再说吧。”

    谢龙云却大是恼怒,想起那天在风云堡中,若不是自己女儿谢若芷挺身而出,声称与石双城私定终身,说不定当时已一剑将他刺死。此时却见他跟一个美貌女子手牵手在一起,神态十分亲密,只道他是个风流浪子,喝道:“哼,姓石的,我今天就替若芷教训一下你这小子。”长剑一振,忽然悄无声的趋身近前,一剑当胸刺去。只不过他也没想取石双城性命,只想在他身上留个记号也就是了。

    石双城没料到他出招竟如此之快,一股劲气当胸袭来,急忙出剑一挡。谢龙云冷笑道:“不错,再试试这几招!”当下展开快剑,又是“白虹贯日”、“云龙现爪”,一剑快似一剑,而且他内力渐渐凝聚,所发劲道也越来越强。石双城竭力抵挡,心中暗暗着急,知道他一旦发出剑气,那就万万抵挡不住了。

    薜峰在一旁,却显得早就左支右绌,难以为继。又要搀扶梅圣恂,又要抵挡腾龙教众的偷袭。冯姥姥却一直面带冷笑,抱手旁观,似乎暗笑薜峰这出戏演得不错。

    谢龙云出剑之际,传来嗤嗤的破空之声,那是内力渐已凝聚之故,看来不用多久,便能激出剑气。突然之间,从达摩洞上面的绝壁之上,跃下一条人影。那人身在半空,手中一条长棍疾扫,却是少林棍术中的“进步换手打撒花盖顶”,犹如横扫千军之势,有四五个腾龙教徒不防,立时被扫翻在地,虽未致命,却也筋断骨折,再也爬不起来。

    那人头上无发,身着僧衣,却是一个和尚。他身手极是敏捷,脚一点地,便又弹射向前,架开谢龙云的一剑,说道:“石大侠,我挡住他们,你们快走。”

    石双城一怔,看清这僧人面容,惊喜交集,叫道:“苦禅大师,你怎么来了?”原来这个僧人,却是在风云堡中曾挑战剑圣的少林僧人苦禅。当日他险些命丧剑下,却得石双城相救。他回到少林寺中,知道今夜石双城可能遇险,于是前来相助。

    谢龙云见到是他,怒道:“你这秃驴,又来坏我之事!”苦禅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你还是早些弃恶从善吧。”

    谢龙云喝道:“胡说八道,我送你上西天!”挥剑攻上。苦禅原本是使短棍,此时却是一条长棍。少林棍术妙绝天下,一展开来,那是虎虎生风,一连串“换手拔草寻蛇出,陈香劈华山。换手打朝天一炷香,进步五花滚身打铺地锦。”腾挪纵跃,舞得密不透风。剑圣虽然武功比他要强,但一时之间,要破他长棍也自不易。

    石双城得此良机,与薜峰护着梅圣恂、阿颖往峰下退去。寻常腾龙教徒却不是二人敌手,云龙三使虽然也在,但石双城武功今非昔比,青松子不过十招便中剑败退,黑龙女和铁飞龙却更是近身不得。

    冯姥姥却似乎也不急于立刻拿下几人,当下也不催促,总之是纠缠不已,阴魂不散。苦禅也不恋战,他一路断后,掩护石双城几人一步步退却。

    忽然远处传来萧红苇的声音,却是他率众弟子前来接应,知道有变,于是率众杀来。

    冯姥姥却无丝毫慌乱,令青松子和黑龙女率二十余人前去迎敌,其余人手,仍有三四十人,紧追不舍。只不过山道狭窄,腾龙教虽然人多,却也施展不开。

    苦禅毕竟是从小在少林寺中长大的武僧,山路极熟,他不时与谢龙云交手,一面却指点石双城等人专走偏僻小路,利用险峰谷地,岐路岔道,竟然将腾龙教一众人等渐渐抛远。

    几人仍不敢停,此时梅圣恂不但内力全失,又被冯姥姥掌力所伤,虽然伤得还不是很重,却无力再走。薜峰只好背了师父,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上奔走。

    苦禅将几人带到一座山崖后面,四处都是峭壁,外面看不到里面。众人都跑得累了,便坐下歇息。苦禅却藏到崖外树丛中,眺望远处,以防后面有人追来。

    薜峰放下梅圣恂,扶他在一块岩石上坐了。问道:“师父,你没事吧?”梅圣恂眼光一直盯在他身上,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好徒儿,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那天在少林寺山门前,你和剑圣比剑,身法灵动飘逸,好俊的身手啊。”

    薜峰心头一惊,颤声道:“师父,我不明白您说什么……那天徒儿只是一时情急,只想躲开那一剑,并不是用了什么武功身法。”

    梅圣恂哈哈一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原来不是什么武功身法。嘿,看来是为师看走眼了,是不是?”

    薜峰面色大变,道:“不,不,我确实没有学别派的武功……”梅圣恂冷笑道:“我说过你学别派的武功了么?就算你学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武学之道,学无止境,何况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为师也不怪你。就怕你误交歹人,未免走错了路子。”

    薜峰面如土色,颤声道:“决计没有,徒儿绝没有结交歹人。”梅圣恂语调平和,淡淡地道:“你给我喝的那杯茶,里面究竟放了什么?”

    薜峰大吃一惊,膝下一软,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道:“那杯茶……那杯茶……”只是全身抖得利害,竟然不知如何辩解。

    梅圣恂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杯茶里面,一定是消蚀内力的化功散吧?这是西域奇门秘药,为师也曾听过,只是从未见有人用过。想必是有人要你将药下在茶里,是不是这样?”

    薜峰颤声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知道,我当真不知道这是化功散……”却不知这句话一出,那就是承认了。

    梅圣恂叹道:“我收的好徒弟啊!可惜,可惜,是为师瞎了眼,没想到,最后通敌暗算我的,却是身边的人。”

    薜峰磕下头去,说道:“不是的,她给我那包药的时候,只说是让师父睡一觉,就不会上山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这药竟然这么利害。”

    梅圣恂森然问道:“是谁,让你害我?”薜峰道:“是……是冯姥……”石双城在旁听得呆了,没想到剑品堂首徒竟会与腾龙教的护教长老勾结,暗算堂主,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薜峰为什么要这样做。

    梅圣恂心中极是沮丧,长叹一声,说道:“有徒如此,不如没有!”忽然提起手掌来,便向薜峰头顶拍去。他意在取他性命,免得将来为祸武林。

    薜峰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却一直注视梅圣恂的一举一动,见他喟然长叹,心中惊骇,知道师父已动杀机,当下将全身功力运于掌上,忽然出手拍向梅圣恂胸口。

    梅圣恂见他竟敢出手,更是恼怒,掌力回转来,啪地一声,与薜峰掌力相撞。薜峰却借着这股掌力,身子向后弹射而出,落地时已在数丈之外,他怕石双城等人追击,哪敢停留,飞快地去了,片刻之间,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梅圣恂终是功力未复,适才将聚了半天的三分内力发出,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向后软倒。石双城大惊,上前扶住,急忙问道:“梅堂主,你没事吧?”

    梅圣恂叹道:“我大概是中了化功散的毒,功力难以凝聚。石少侠,你快设法带公主离开此地,务必将殿下平安送入京城。”石双城点了点,说道:“梅堂主,你放心,有我在,公主不会有事的。”

    格圣恂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运功,过了良久,这才睁开眼,说道:“不成,我的内力仍是不能凝聚。如果天要灭我,老夫倒也不惧,只是我剑品堂中的一门绝学,却未免失传。石少侠,我要你拜我为师,不知你可否愿意?”

    石双城一怔,喜道:“若是堂主愿收在下为徒,自是求之不得。”梅圣堂微笑点头。石双城当即跪下,行拜师大礼。

    梅圣恂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为师的亲传弟子,位列第八。不过,以你武功资智,必能成为武林第一人。将来剑品堂的堂主之位,只怕也非你莫属。”

    石双城又惊又喜,说道:“在下只求名列剑品堂中,至于堂主之位,绝不敢想。”

    梅圣恂说道:“我剑品堂中武功,便是一品剑气诀,却是来自剑品注。但我未得剑品注之前,练的是先天北斗七星功。这套功法也有夺天地造化之妙。只因碧血残帖已失,一品剑气诀不能练到第六重。无奈之下,为师尝试以先天功夫揉和其中,果然功力大增,事半功倍,竟能以一品剑气诀的第五重境界,就能发出剑气。”

    石双城大是震惊,要知世间武功,虽然也有殊途同归一说,但各种内功修炼之法却不尽相同,甚至有相互冲突的可能。但梅圣恂竟能将两种不同的心法融汇贯通,实在是高明之至,不愧为武林第一人。

    阿颖在旁见梅圣恂收石双城为徒,又要传授他绝世武功,心中也自为他欢喜,当下便远远坐下,不来打扰。她今日受到惊恐,不免颇感身心疲惫。靠在石壁上,竟然沉沉睡去。

    梅圣恂说道:“你听好,一定要记住总纲。将来的修练可就得靠自己了。”石双城一怔,只觉得以他此时的语气,竟似有托付身后事之意,不禁心中感到一丝悲伤。

    梅圣恂却似乎担心时间不多,仍是语调平和,朗朗诵道:“《北斗七星职位总主》云:“《黄老经》曰:北斗第一天枢星,则阳明星之魂神也;第二天璇星,则**星之魂神也;第三天机星,则真人星之魄精也……”

    石双城急忙屏心静气,用心记忆。却听梅圣恂继续诵道:“北斗为帝车之象,天枢、天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各有其属,天枢为七星之枢纽;天旋掌旋转;天玑主宰变动;天权掌权衡;玉衡衡平轻重……”

    忽听苦禅远远地喝道:“你是谁,在做什么?”跟着一条人影从一旁山梁上跳起,迅速异常的逃得远了。

    梅圣恂看着他背影,冷笑一声,说道:“叛徒!”石双城不禁默然,那人显然是薜峰,想必他回来窥探,却听梅圣恂传授先天七星妙法,因此在旁偷听。

    梅圣恂又道:“这门先天北斗七星神功,乃是剑品堂中不传之秘。只有历代堂主,方能授受。薜峰虽是大弟子,在接掌堂主之位前,却也不曾传过他心法口诀。”

    石双城一呆,这才明白梅圣恂的真正用意,原来却是有意将堂主之位传给自己。若非今日大敌当前,梅圣恂又武功尽失,也不会仓促传位。

    正在此时,忽然苦禅跑了过来,说道:“不好,我见前面山峰上有火光,必是腾龙教的人追来了。你们快走,我去挡一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