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政治规则,都是在手握实权的强硬派的掌控下,制定的。
老一辈留下来的大臣们,思维方式无法摆脱以前根深蒂固的影响,认为朝中格局平衡很重要。
但在赵桓看来,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十年的发展,朝廷大力革新,商贸空前繁华,皇家银行日夜不停印刷交子,海量财富通过朝廷的主导,流入民间。
这必然造就一大批顶级富豪。
人在起初的目的都很单纯的,可能只是想赚赚钱,让自己的生活更美好。
但人心都是会变的。
一旦赚了很多钱,就会想着赚更多钱。
要赚更多钱,就必然滋生更强大的**,目光开始向权力转移。
同样,手中掌握了空前的权力,无边无际的财富通过手中的权力急速增长。
起初,掌权者也是有初心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在那些有了钱也滋生了野心的人的怂恿下,人也会发生变化。
两者开始融合,诞生一个新的利益集团。
这个新的利益集团,在目前看来,与赵桓并不冲突。
他们是新生的商贾派,是赵桓新政之下的产物。
甚至,他们还帮助赵桓扩宽帝国的边界,将大宋的经济输送到军队暂时抵达不到的地方。
而且,赵桓未来十年的帝国战略,也少不了他们的影子。
用赵桓自己的判断,他们就是资产阶级。
徐处仁,在十年的改革中,逐渐变成了商贾派在朝堂上的头号代言人。
这一变化,是皇帝不允许的。
更何况,新生的民间资本,为了在大宋寻找更强大的权力,竟然开始参与到太子的选定中来。
这是要做什么?
才刚刚学会走路,就要翻天了?
这无疑触动了赵桓敏感的神经。
让赵桓爆发的是,半个月,应天府发生的一起命案。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小事,不足以惊动帝国的皇帝。
但这偏偏是一起枪杀案。
开枪的是应天府郑家的三公子郑云。
枪在赵桓心中,是国之利器,是军队必不可少的装备。
朝廷还在不停制造更多的火枪配置到军队中,未来,大宋的军队还要越过更加广阔的浩土,抵达更加遥远的异国。
但若是火枪落在民间,尤其是地方的大家族手中,这简直就是在告诉赵桓:我要杀了你这个皇帝!
这件事为何会牵连到太宰?
徐处仁本是应天府人,徐处仁的妻子郑氏便是郑家前家主的长女。
无论如何,这件事徐处仁都脱离不了干系。
灭金之战中,皇帝不惜产生动荡,也要罢免徐处仁,可见对这件事有多么愤怒。
甚至在赵桓这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人看来,郑家就是故意在挑事。
要谋害朕!
按照张叔夜和刘彦宗新编制的大宋律法看来,这是属于杀脑袋的大罪。
这件事的司法流程走得非常快,在事发的第三天,郑云的脑袋就滚滚落地。
郑家也受到了牵连,被抄家,这十年的巨额财产全部充进了国库。
虽然徐处仁被贬的导火索是郑家,但这件事却并未放到台面上来。
徐处仁的罪名是贪污。
郑家的处理对外完全是公事公办。
可能到很多年后,在民间的野史上才能找到徐处仁案和郑家的关联。
无论怎么说,皇帝对徐处仁已经仁至义尽。
毕竟这段时间,刘彦宗不吃不喝进进出出,就是为了让徐处仁死。
都察院罗列了厚厚一本罪名,连徐处仁一把年纪纳妾这事都被翻出来了。
刘彦宗在朝堂上告徐处仁有奇怪的癖好。
例如喜欢将蜡油滴在人身上,喜欢用绳子把自己的小妾捆绑起来。
还喜欢上小妾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些话被刘彦宗冠冕堂皇在圣天子与朝臣议事的朝堂上冠冕堂皇说出来,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刘彦宗如此厚颜无耻,自然有一大堆人站出来怒喷。
为此,朝堂上又掀起了一场蔚为壮观的口水战。
在这场口水战和综合局势下,才有了徐处仁被贬官。
从徐处仁被贬官来看,皇帝也不是什么事都翻脸不认人。
至少,皇帝留了徐处仁一命,而且还继续有官职,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闲差。
这多多少少让大臣们心中有些慰藉。
在各方势力的派系之争下,又有了虞允文入主政事堂的局面。
很少有人料到,大宋一次权力的击鼓传花,居然来得如此快。
政事堂首座的位置,居然给了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人接下来会怎样做。
虞允文刚入中枢,担任海军大臣的时候,献上《南海四策》,便以强势声名远播。
大宋南海的战略在他的主导下,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所以,虞允文也是有一批拥戴者的。
虞允文是一个标准的主战派,他比李纲还要强硬。
徐处仁在的时候,还不断在朝堂上对北伐有微辞。
他上台后,显然是要全力支持北伐。
他在朝堂上对皇帝说:“种相公离世,幽州军心浮动,请陛下亲临北都,以定人心。”
他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朝堂上几乎一半的人的反对。
甚至有人拿他和刘彦宗作对比,公然骂他是奸臣,蛊惑天子,败坏超纲。
刚易了太宰,现在又让皇帝去北都,这不是存心搞事么?
偏偏这事皇帝就当场答应了。
这下大臣们简直是炸锅了。
政事堂刚刚换了人,必然会磨合出许多事来,这个时候若是皇帝不在,岂不是要翻了天?
皇帝是不是脑子坏了!
无数大臣叫苦,皇帝真是太任性,这个时候居然有心情跑到幽州去!
五天之后,赵桓坐在前往幽州的御驾之上。
随行的有参知政事唐恪和勇武侯韩世忠,以及中央军都督宗泽。
当然,还有三万羽林精锐。
皇帝浩浩荡荡出发,十天之后抵达了幽州府。
听说天子御驾亲临,原本一片低沉的幽州府,顿时军心振奋。
深秋的下午,只见幽州城外,有军容整齐的燕云军,在解潜等人的率领下,于城外迎接天子。
另外还有幽州知府李光,皇城司总指挥使司马君如等。
赵桓在全军热烈的欢呼下,被拥进了幽州城。
上一次到幽州,已经是十年前。
那一次是赵桓穿越来,面临着靖康耻,破釜沉舟北上,从完颜宗磐手里骗回来了燕云地区。
这一次,是要灭金国。
赵桓一直觉得人生就像是在做梦。
十年时间,他早已习惯了皇帝的身份。
金国他是灭定了。
东北的黑土地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是他必须得到的。
抵达幽州的第一天,皇帝在诸将和百官面前,深刻地表达了对种师道的思念,认真地回忆了种师道对大宋所作出的贡献。
真是感动天地,日月可鉴。
言者有心,听者落泪。
君臣之间随即上演了一场感天动地的表演。
皇帝的话,第二天就被大宋邸报在幽州办事处刊登。
一时间,幽州的军民群情激愤,居庸关那边也传来了请战的文书。
十月,天气已经转凉,寒风从关外的荒野上刮过,整个天地都有一股萧杀之气。
原本以为可以缓一口气的完颜宗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的投降书并未送到东京城,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燕云地区的皇城司拦下去,献给了刚刚到来的赵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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