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钱喻的确是狂妄,尤其是他喝完酒之后,就不知东南西北了,敢当众说这些话,有意气用事的成分在里面,但一定也有背后的原因。
不然为何朝中突然这么多大臣的公子爷来找他?
这件事他钱穆可是不知道的,来的时候,老太爷交代了,不要跟朝中大臣搅和在一起,在东京考察完新政之后就赶紧回杭州。
但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明显是钱喻故意为之!
该死!他们一定找过钱喻!
完了完了!这下坏大事了!
钱穆面色苍白,南方那批人是铁了心要将钱家卷入进来了,偏偏钱喻这个志大才疏不争气的家伙还以为人家是要依靠他,帮助他坐上钱家下一代家主的位置!
人家这分明是拿他当枪使!
钱穆这样想,钱喻却不这样想。
此时的钱喻感觉自己在万人中央,在酒精的刺激他,那些人对他的允诺,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彻底疯狂起来。
赵宋每年的财税有三分之一来自东南!大宋不能没有东南!东南不能没有钱家!而在钱喻看来,钱家则不能没有他钱喻!
他的父亲已经病重,在眼下朝廷逼得如此紧迫的局势下,钱家掌门人很快要易主,南方各方势力早已行动起来。
朝廷新政虽未到东南,但是南方的士族却已经感觉到深深的危及,尤其是最近朝堂上传出来皇帝要派人到南方开荒的声音,这里面是否有深意?
皇帝要借开荒,对南方动手了?
驻扎在江陵府的岳飞日益操练新军,令荆湖路以及东南甚至川蜀地带的士族们无不心惊胆颤,中原之地的地主富商,已经被当今皇帝清晰干净,西北的党项被驱逐出去,燕云之地驻扎了朝廷精锐,国界线被钉死在那里,皇帝的新军在大宋境内如狼似虎!
下一步,皇帝必然对南方动手!
东南各士族已经允诺拥戴他钱喻坐上钱家家主之位,若是皇帝敢对东南动手,东南必反!
钱喻也允诺他们,只要自己坐上钱家家主位置,必然会坚决反对朝廷新政!
朝廷正是大力用钱用粮之际,赵宋绝不会拿东南开刀,否则钱和粮都要被断,即便皇帝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断不敢如此!
在来之前,也有人对他钱喻说过:公子在东京大可不必担忧,我东南士族在朝堂之上树大根深,岂是洛阳那些腐儒能比的,即便公子在东京闹翻了天,皇帝也不会如何,毕竟公子可是未来钱家的家主,公子便要借着朝廷急于用钱用粮之际,给那小皇帝来一个下马威!
百家姓为何“钱”姓仅仅排在皇室姓后面,连前朝的柴氏都往后靠,钱家雄踞东南,那里是大宋最富有的地方,也是大宋产粮最高的地方之一,每月都有无数粮食从两浙沿运河运到东京。
最重要的还有盐,东南沿海是大宋产盐重地。
可以说,这一次来东京,钱喻根本不是来观察新政的,而是代表了东南士族,来向朝廷叫板的!应该说是向当今天子叫板的!
赵桓放下酒杯,心里道:总有刁民想害朕!是你们太飘了,还是朕拿不动刀了?
这时,钱穆突然站起来,厉声道:“钱喻!我受老太爷所托,陪你来东京来,不是让你来这里乱来的!请你立刻跟我回去!此事紧急,我会一封书信八百里快马送到老太爷那里!”
被钱穆当众驳了面子,钱喻顿时恼羞成怒,这些人之所以来,那是给他钱喻面子,给钱家未来家主面子,他们的到来,代表了朝中大臣的意思。
那些大臣私下做生意,每年在东南赚那么多钱,还不都是仰仗我钱家!
你钱穆一个旁系,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当着众人的面跟我这么说话!
钱喻怒拍桌子:“滚!”
钱穆气得发抖,真是竖子不与谋也!
他看了一眼唐睿,道:“明仁兄,此时关乎重大,请速速带我去见唐相公!”
唐睿一时间也颇有些为难,但他绝对不那种坑爹货,心中自然知道钱喻这是在作死,当下决定道:“走吧。”
钱喻道:“唐明仁,你记好了,今日你走出去,便是与我钱家断了关系,日后遇到了麻烦,休要来找钱家。”
唐睿心里道:姓钱的,你就自求多福吧,你是没见过当今天子,才敢在这里放肆。
唐睿和钱穆还未走出去,却听钱喻大声道:“兄弟们,今日助本公子拿下花想容如何!”
他大声一呼,那些公子哥立刻回应他。
先前被钱喻欺负的那小厮连忙上前道:“这位官人,咱们酒楼的艺伎只卖艺不卖身……”
他话未说完,就被抽了一巴掌,酒楼上立刻有一些身体强壮的打手下来。
杨修仁道:“你们放肆!连我们也敢动!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他是翰林学士杨时的孙儿,东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之一,这些人自然是认得他的,其他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春华楼虽说背后也有人,但也不愿意一下子得罪如此多的人。
春华楼的掌柜名叫高蓉月,见形势不妙,连忙笑着上前:“杨公子息怒,小厮不懂事。”
她连忙上去与花想容耳语几句,后者却是抱着琴打算离开。
这时传来钱喻的声音:“本公子出五万贯!”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长大嘴巴看着他,五万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高蓉月立时为难起来,眼看这位大人物是要对花想容志在必得啊,真是为难。
花想容转过身,看了一眼钱喻,冷淡道:“官人还是请回吧。”
钱喻的脸色立刻冷下来:“贱人!敢如此不给本公子面子!今日若你不从,本公子便将这春华楼给拆了!”
便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是谁给你的胆子,在东京城撒野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