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她恨恨的说,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看的出来,他好了很多,只是额角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
顾倾城皱了皱眉,又问他:“你的腿怎么样?”
“你关心我?”他笑着,看过来。
“自作多情。”
顾倾城闷闷的丢给他四个字,转身就走。
叶黎也不叫她,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顾倾城回到家换了衣服,正准备把家里打扫一下,房门响了。
顾倾城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打开门,果然看到叶黎那张满头大汗的脸和那个塑料袋。
“我也刚回来,没来得及买菜,只买了这个,小区外面你最喜欢的那一家,一起吃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哎哎……”
顾倾城关门,下一瞬却响起一声闷哼。
顾倾城看着那条夹在门缝里的手臂一阵皱眉,“叶黎,你还有完没完?”
他受了一次伤不代表过往不究了。
“我说过的,我会重新追你。”他轻声说,眉头却微微皱着,显然,刚才被夹得不轻。
“不需要。”
“需要!”他说,肩膀挤进门的缝隙里,“当然,你觉得这一次不够,我可以再还你一次。”
“不可理喻!”
顾倾城把他推出去,但又不知道他的腿到底好了没有,所以不太敢用力。
谁知她的体谅瞬间被他利用,他握住她的手,肩膀抵在门上,“小月亮,这一次我来追你,我是认真的,你可以无视我,可以不接受,但我不会放弃。”
顾倾城挣了一下,因为不太敢用力,所以没有挣脱他的手。
这个心机叵测的男人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以示坚定,然后再次将午饭递给她,“拿回去吧,我那份已经拿出来了。”
顾倾城皱着眉,对他这番豪言壮语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不想再和他纠缠什么,于是将午饭接了过来。
叶黎也没再停留,转身便走了。
一只手撑着拐杖,笨拙的样子有些可笑。
顾倾城是想把那份午饭丢掉的,但终究没有能抗拒牛腩的诱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顾倾城打开了饭盒,开始吃饭。
于是,从这一天起,早饭、午饭、晚饭,叶黎开始像点卯一样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顾倾城大皱眉头,她有时候怀疑叶黎是不是在自己家里装了监控,否则怎么会她什么时候下班到家他都能知道呢?
想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情况,毕竟,这个恶劣的男人曾经有很多前科在,于是顾倾城将家里犄角旮旯全部检查了一遍,当然,没有任何收获。
也正因此,顾倾城更加好奇。
“我干脆将公司还给你好了。”
当叶黎再一次提着晚餐出现在顾倾城家门口的时候,顾倾城说。
叶黎微微一笑,“不必,我没有在监视你,公司也没有我的内应。”
“没有吗?”顾倾城不信。
如果没有,他怎么可能这么及时的获悉她每次回家的时间?
“真没有。”叶黎失笑,抬手在脸上抚过。
“随你便吧。”
话是这么说,顾倾城觉得还是挺麻烦的,毕竟,每天拎着沉甸甸的垃圾下去也还挺沉的。
于是次日,顾倾城回了东江。
叶黎等了两天没有等到,才想起这种可能,一时落寞不已。
方归远和十三对顾倾城突然回来十分意外,如果按照一比二的比例来分配远方和恒远的工作时间,这次顾倾城显然回来的太快。
不过顾倾城什么也没说,她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她和叶黎的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跟方归远和十三说。
最后反而是郑安和看出顾倾城的不自在,“匆匆去,又匆匆回,是叶家那小子又缠着你了?”
“郑叔,你和师父真不愧是舅甥啊。”都是未卜先知的高手。
郑安和失笑,他这段时间身体好了许多,就连中药也改到每周喝两次了。
王浩已经回南江去了,临走前说定期回来为郑安和复诊。
顾倾城最开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显然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并收获不小。
“以你现在的心智,很少能有人再影响到你,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别人了。”
顾倾城哼了一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已经被拆穿了,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必要。
“的确是他,总是出现,挺烦的。”
“不想和好?”
“……”顾倾城望着天边的太阳,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相信他了,郑叔,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郑安和怔忪片刻,想起些许往事,恍惚的点点头,“可能。”
“我也曾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他,但到最后,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我想不起我还能怎么相信他,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哪怕……他试图用那么惨烈的方式来弥补。”
可是,有些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再怎么弥补,裂痕难消,就像覆水难收。
“不要着急,慢慢来。”郑安和说。
顾倾城摇头,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很多时候,时间也弥补不了一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永远也不会消散。
像那两个孩子,像左佳禾的死,会永远永远的刻印在他和她的心里。
“不想原谅他就不原谅他,他也不值得原谅,你只要保持现在就好。”
“保持现在?”顾倾城皱了皱眉。
“冷静、理智,心怀希望,心知克制。”郑安和静静的说,“但你一定要记得,当你再次迷惘和失去判断力的时候,你就又一次爱上他了。”
爱?
“郑叔,我还能爱人吗?”
“当然,永远也不要怀疑自己爱人的能力,这是我们的本能。”
顾倾城却不相信,她的心早已支离破碎,拿什么去爱呢?
四年时间,她习惯了躲藏在十三的背后舔舐哀伤,其实心中早已没有了独自往前探寻爱人的能力。
顾倾城怅然的歪在椅子里望着窗外,老摇椅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动起来,她睡着了。
一晃两个月,再次回来的时候,顾倾城直接回了芙蓉道的房子。
她现在在远方既不用秘书,也没有助理,每次做什么全凭自己喜好,行程少有人知,叶黎再次堵到她其实是在公司门口。
叶黎已经扔了拐,恢复了长身玉立的姿态。
顾倾城看到他就头疼,指尖下意识抚上眉心揉了又揉,目光再次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抬脚朝外走。
“我送你。”他说。
“你不忙吗?”她问。
“不忙。”
顾倾城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但这么多年依旧不会开车这一点再次被这个恶劣的男人利用了,他挡在她面前,每次她抬手打车,他便摆摆手,替她拒绝。
“你真无聊。”顾倾城无语的说,然后提着包往公交车站走去。
叶黎跟在她身边,看的出来,他恢复的很好,既不瘸,也不拐,但顾倾城并没有什么心情欣赏。
公交车并没有来,于是车站旁的椅子上多了一对俊男靓女。
顾倾城歪头看着停在不远处的交通部门的执法车,幸灾乐祸,“你的车要被带走了。”
“你笑了。”
顾倾城倏然收敛笑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叶黎莞尔一笑,从身上摸出一颗口香糖递给她,“吃不吃?”
顾倾城道了声谢接过来吃了,嚼着口香糖,公交车来了。
顾倾城推了推叶黎,“你在前面。”
人不多,但也不少。
叶黎一笑,“我没事,我已经好……”
话没说完,一股力量抵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前推了推。
公交车到了,车门打开,售票员看到叶黎年纪轻轻挡在最前面下意识皱眉,顾倾城度比她更快,“大姐,这位大哥腿受伤了,是个瘸子,麻烦您扶一把。”
叶黎:“……”
售票员眉眼一松,抬手扶了叶黎一把,不忘表扬顾倾城,“难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心这么好,哎,你不上车啊?”
顾倾城挥挥手,声音明媚,“我送那位瘸子大哥的。”
“真是个好姑娘。”有人感叹。
叶黎倏地回眸,车外,顾倾城已经走远,可怜他挤在车上,前面走不动,后面也走不动,司机大哥敲敲投币箱,“哎,投币投币。”
叶黎身上哪有硬币,着急下车却被人拽住,“你还没投币呢,自觉点啊。”
就这样,顾倾城看着搭载着顾倾城的那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再次见到何遇也是在这一天,顾倾城得意没有多久,搭载的那辆出租车抛锚,出租车司机十分抱歉的将她在路边放下,没有收车资。
顾倾城坚持付了钱,站到路边打车,就在这时,一辆汽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落下来,里面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倾城?”
顾倾城一愣,“何老师?”
何遇下车来,苦笑,“我都已经离开娱乐圈这么久了,就不要叫何老师了。”
顾倾城想想也是,她现在也不混圈了。
“那,遇哥?”
“嗯。”何遇一笑,“你在这儿做什么呢?等人?还是打车?”
顾倾城指了指不远处的那辆出租车,“打了个车结果车子坏了,想着再打一辆,没想到碰到你。”
何遇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不好打车,我送你?”
顾倾城侧身往车里看了一眼,“方便?”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那一定要我请客。”顾倾城微笑。
何遇没有和顾倾城争,曾经他那么多次想请顾倾城吃饭,却苦于找不到她,如今终于见到,其实谁请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吗?
上了车,罕见的有些沉默。
两人都有些尴尬,但又没忍住同时扬了扬唇。
“这些年,你还好吗?”最终,顾倾城选择这样开口。
何遇点点头,“当时听了你的话,公司越做越好了,就是忙,有时候忙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顾倾城回来这么久大致也听说过方氏集团的展,很是为他高兴。
“吃饭的时间还是要留出来的,不管做什么,身体才是本钱不是吗?”
“对。”何遇一笑,“不管做多大的事业,赚多少钱,最重要的还是享受。”
两人相视而笑,路上,何遇打电话给他常去的餐厅订了位子带顾倾城过去吃饭。
这一晚上,他们聊了很多,他的展,他遇到的困难,她将来的一些想法,等等,唯独没有聊她心中的那些伤痛,没有聊他的感情。
一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顾倾城被何遇送回家。
看到站在芙蓉道家里楼下的男人,何遇吃了一惊,“他……”
顾倾城不由得抚上眉眼,一声叹息已经吐出,“穷追不舍”她现在总算明白这四个字了,再恶劣一点,或许她可以称他为狗皮膏药。
何遇吃惊的表情在叶黎和顾倾城之间看来看去,他是真的很意外,没想到当年生那样的事情之后,顾倾城还能原谅叶黎,选择和他在一起。
但是最终,这样的询问也没有问出口,无论如何,他都是最没有立场的那个人。
顾倾城对他道谢,然后开门下车。
何遇怔怔的摇了摇头,却忘了离开。
叶黎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直到看到顾倾城坐在何遇的车里回来,一张脸迅的灰败下去。
或许,他连何遇都不如。
“你不累吗?”
那辆公交车其实是到芙蓉道的,按照时间计算,这个人最起码站在这里三个小时了。
叶黎摇摇头,他只要一想到她曾经也那么那么的累过,他这又算什么呢?
他是身体,而她是心灵。
身体上的尚可以忍受,如果人的心真的累了,该如何前行呢?
叶黎千百自扪心自问,却想不出任何方法。
“真的没必要这样。”
“我也不想搞得这样难看。”夜风里,他的声音破碎不堪,那么高高在上宛若谪仙一样的人啊,终于跌落在红尘里,狼狈的不成样子,“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一定要给叶黎定一个期限,问他爱了顾倾城多少年,他会回答十二年。
或许那算不上爱,他只是病态的眷恋着一个女孩子,渴望知晓她的全部,刚开始是工作上的,他渴望她幼时一个又一个传奇。
可是,若这不是爱,他有限的生命里再也不曾眷恋过别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