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四肢柔软下来,被他小心地拢到了自己的怀里。她缩成了一个瘦小的球,脸倚着他的胸膛,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呼吸变得轻而缓。
他的嘴角浮起笑意,但他没有让笑意停留超过一息。
那件事,终究是阻隔二人的天堑……
感觉到她的眼睫微微颤动,凤倾绝当即屏息、抽身。
素卿茫然地睁开眼睛时,看见烛光微晃,好像被一阵清风偷偷拂了一拂,半晌才安定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天,她都心慌得厉害。到了傍晚时,心跳快得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小婉出去了一趟又一趟,始终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但素卿就是不安。
从见到小麻辫那一刻起,素卿的心就没有落回去过。小麻辫是素卿一直很嫌弃又很羡慕的姑娘,几年未见,长成了一只看起来很凶的小野兽,懵懵懂懂就闯进了黑水迷城,贸贸然就暴露了身份和目的。
素卿的心一直揪着。雪坞……那潭水太深……想要调查那件事情,一定会死的!
到了傍晚时,素卿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陷入了极深的昏迷状态。
不得安眠。小麻辫满身是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夫人,您别太担忧了,如今她既然被人叫做黑肠,哪里能是什么善茬呢?您忘了昨日黑肠是怎么一脚把那个对您不敬的女炉踹出几丈远吗?您醒醒啊,您这样好吓人……”
“夫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呢!昨夜被召上孤鹜楼的人并不是黑肠,而是另外一个女炉。青夫人就算要出手,也只会对另外那个侍寝过的女炉出手呀!”
“夫人夫人,您的手脚好冰……呜呜呜,小婉好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婉的声音消失了,素卿睡着了,睡得很踏实。醒来时一看天色,竟已睡了四个时辰!自从和他分开,这是她的第一个长觉。
素卿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小婉睡在屏风外,均匀的呼吸声显示她睡得十分安稳。
素卿拢了拢衣裳,低下头,轻轻一嗅。
她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恨她入骨。
素卿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夜风还是那么冷。孤鹜楼今日,没有点灯。
‘时至今日,还是忍不住骗自己……’她缓缓坐在桌前,倒一盏冷茶来喝。
‘为何就是不愿意承认他和别人在一起呢?为何就是不愿意承认,那个身影就是他?’
‘我究竟……还在奢望什么?’
‘遇上他,是我此生的大幸,也是大不幸。如今,只希望小麻辫不要行差踏错,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愿用我的所有,向他求一个承诺,保小麻辫平安……’
胡思乱想许久,她终于气力不支,躺回了床榻上。
……
十九脸颊通红,看着面前和她一样手足无措的男子。
“三哥,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怎么不太看得懂?”
“咳,咳,城主令我记录素夫人的一举一动,他今日亲自来了却没有让我回避,我只能、只能硬着头皮记下来喽……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搂搂抱抱的……那什么……更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了啊……反正,反正你就照我写的抄下来便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哦,”十九扭捏地搓着手,没话找话,“三哥你冷不冷?”
五大三粗的汉子红了脸,干咳一声,道:“怎么会冷呢。二哥今日回来了,你去见过他了吗?”
十九的脸往下一垮:“没有。他跟着星宿师大人,我去做什么?不瞒三哥你说,星宿师大人那双眼睛我是真害怕,在他面前,总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似的……”
三哥的脸色比她更难看:“十九,慎言!”
十九不高兴:“慎言慎言!该说的我还没对你说呢!慎言!还是跟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在一起畅快——奇怪了,城主今日怎么不让我上孤鹜楼呢?我还答应了那个女人,今日召她过来相见呢。这下可好,她一定笑话我吹牛皮了!”
三哥放缓了脸色:“你莫不是说昨夜那个女炉?她出事了。众目睽睽之下,她杀死了同屋另一个女炉,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城主本要亲手处决她,却被星宿师大人阻止了,大约是要拿她去试什么新药吧……”
“啊,”十九面露遗憾,“可惜了。我和她说过的,侍寝之后肯定会被人害,她不听,这下可好了。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亏我还以为傻人有傻福,她能多活些日子呢。”
“兴许星宿师大人不会让她死。”三哥望了望天色,“我得赶快回去了,老四只能替我一会儿,你赶紧给我好好抄写!”
十九扁着嘴、盘起腿坐到床边上,闷闷不乐。
……
……
兰不远不知不觉睡着了。
明知不该,却还是睡了过去。
心神渐渐松懈,她回归了现世,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温暖的东西,让她无端地觉得踏实安稳。
“好东西……”她迷迷糊糊嘟囔一句,八爪鱼一般糊了过去,扒住了这个说不上是坚硬还是柔软的物件,顺便蹭了蹭口水。
床尾响起一声兴灾乐祸的轻笑。
肥猫一样的黑豹优雅地踩过棉被,留下两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无道气乐了。
也不知是被兰不远气的,还是被这肥猫气的。
黑豹扭过肥得不存在的脖子,看了看恢复了正常呼吸的兰不远,轻身一跃到了桌上,盘着尾巴,一双亮闪闪的豹眼盯住无道,眨巴眨巴的,向他传递只有这一人一豹能懂的讯息。
“可以,去查吧。”无道略一思忖,“等。你过来。”
肥豹不情不愿地挪到床头,无道漫不经心地把双手埋进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后面,搓面饼似的揉了一顿。
“去吧。确认了就咬死,不必带过来。”
等到黑豹蹿出了窗外,无道微微眯了下眼睛,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只怕是查不到。连凤倾绝也查不到的事,呵……”
他垂下头,视线一凝嘴角一撇,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拎起兰不远的耳朵,将她的脏脑袋往后挪开了几寸。
然而已经迟了。
胸前正正地印着一块圆洞洞的水渍,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发着微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