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大汉凶狠地睨了他一眼,干瘦老头眼睛“刷”地暗了。
“妖妃祸国啊!”店小二摇头晃脑地走了。
干饮了几杯,络腮大汉有些讪讪地说道:“老杨倌儿,不然,咱再找找别的大夫试试!”
干瘦老头低着脑袋,面前的酒杯里突然落进了一滴水珠,溅起了几朵酒花儿。
半晌,闷闷的声音响起:“还是早些准备寿材算了。”
“都怪耗子!”络腮大汉恨声道,“听闻太子妃是被梁上耗子惊了,这才发热不退的。这宫里,怎么能有耗子呢!老杨倌儿,若是……真有个什么不好,老子明年开春,便逮了耗子,卖剥皮鼠去!”
干瘦老头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兰不远听到此处,从热腾腾的铜锅里抬起眼睛来:“被我们吓着了?”
老龟伸出手,“啪”地打了个响指:“你,不是我。”
“寒毒……”兰不远摸着下巴微微沉吟,“如今我也算是个一等一的丹道宗师,解个小毒什么的,应当不在话下吧。”
老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清解丹可解百毒,不过你炼出来的就难说了。”
那老倌和络腮大汉无心再吃饭,结了帐便撩开门毡,走进漫天风雪中。
兰不远招呼老龟跟了上去。
风极大,裹着雪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像刀子在割。络腮胡子扶着老倌走在前头。
“张老弟,不用送我,我慢慢走回去就是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两步路功夫!”
话虽这么说,兰不远却发现他的腿脚有些瘸,踩在齐膝的雪里一扭一拐,像戏台上的丑角儿。
“杨老倌儿,那次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已经跌死在老虎坑里了,一晃眼,这也十年了。你这胳膊便是那一次扯坏了,这个情,我张大力这辈子都不敢忘!”
“说这些干什么!”杨老倌摆了摆手,心思并不在这里。
所以他没有看见,在这漫天风雪中,张大力露在蒙脸的厚布外头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坚定的光。
张大力把杨老倌送回一处低矮的平房,转身走向风雪中。
“藏了这么多年……今天,拼上我这条命,也要把赵圣手给抢回来!”张大力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
“哟,天魔丸!”兰不远吃惊地望着那粒赤丹。
当初尹永平让手下两个弟子服下这邪药,瞬息之间,便将二人修为从炼气期生生提到了筑基大圆满。
眼前这个张大力身上并没有修为,强行服下此药,很快便会暴毙。
“大哥!请等等”兰不远嘎吱嘎吱踩着雪走到张大力身边。
“哪家的女娃子?这天气还四处乱跑!”张大力脸色有些不自然,把握着天魔丸的手藏到了身后。
“大哥,想找您问个路。这附近是不是有一户姓杨的,家中孙儿染了寒毒?”
张大力迟疑地望着她:“你是……”
“是这样的,一个月之前,我家附近的祥瑞娘娘显了灵,赐了我一缕神力,让我找到这样一户人家,替人治病。您说,这神明显灵,我哪敢违抗旨意啊?于是变卖了家产,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赶到了这里,结果一场大雪,叫我分辨不清祥瑞娘娘指的路是哪一条了!”兰不远信口开河。
“这……”张大力双眼一瞪,“真的?!祥瑞娘娘是什么神仙?我怎地从未听说过?”
兰不远神秘兮兮地说道:“可灵了!现在咱们大唐遍地都是祥瑞庙,不拜一拜祥瑞娘娘,都不好意思出门呢!这不,娘娘还显圣,指引我到此处治病救人呢!”
张大力思索了一会。他的脸和胡子都藏在厚布里面,看不清表情,一双眼睛像鹰隼一般,紧紧盯住兰不远。审视了一会,着实是想不出杨老倌有任何值得旁人图谋的地方,便半信半疑地引兰不远和老龟去了。
张大力轻轻叩了叩门:“杨老倌,是我,大力。”
半晌不见动静。
张大力脸色突然一变,用肩膀撞开了门!
便看见杨老倌和他孙儿二人,齐齐地挂在房梁上面,地上倒了一张陈旧的木桌。
张大力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冲进屋把爷孙二人给救了下来。
幸好挂得不久,刚救下来,杨老倌便一阵呛咳,醒转过来。见到张大力,老泪顿时糊了满脸。
“活得这么受罪,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崽儿他太痛苦了,活着还不如死了!路上有我陪着他,总比现在要强点吧!张老弟你为什么要多管这个闲事啊!”
张大力没顾得上他,因为杨老倌他孙子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寒毒加上窒息,让那张小脸青中带紫,嘴唇肿胀,破了几个口子,渗出紫黑色的血液来。
即便是处于深度的昏迷中,那娃儿身体却不住地冻得抽搐,牙齿咬着舌头,表情极为痛苦。
死亡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兰不远还没来得及发话,就见老龟双眼放光,撸着袖子要冲向那孩子。
“你干什么!”兰不远低斥一声,趁杨老倌和张大力抱头痛哭没注意,把老龟拖到了屋角。
“那……那是玄武之力!”老龟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我要,我要要要要要!”
“什么?”兰不远眯起眼睛,“你是说,这孩子中的寒毒,是玄武之力?”
“反正他身上全是玄武之力!”老龟直舔嘴唇,“快快快,我要吃要吃!”
“不伤人,只吸走身上的玄武力,能做到吗?”
“可以可以可以!我发誓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伤他半根毫毛!”老龟一叠声地答应,简直就好像那些为了把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骗到床上而满口山盟海誓的浪荡子。
“啊对了对了!”张大力猛地回过神来,“杨老倌!崽儿有救,有救!快快,姑娘,请救救孩子吧!”
“嗯,你们两个都到门外面等着。”兰不远道。
杨老倌一头雾水,被张大力推着出了门:“到外面给你解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