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刚想走,看徐祖爷正在整理口袋,这白花花的精米和面粉,全部露出来。
看的男人都有些惊呆了。
“同志,您这些是精米和精面?”这个男人有些不确认地问,现在细粮少,这种货色的粮食不多见。
徐祖爷点头:“纯精面精米,最好的那种!煮出来味道喷香!”
男人抓起一把米闻了一下:“嗯,确实挺好的,还是新米!你准备多钱一斤卖?”
“不要粮票3块一斤,有稀缺票据什么的也能换点,有什么精致老物件交换也行!”徐祖爷的回答也爽快。
这边男人也爽快,“给我十斤,我用侨汇劵跟你换行不?这票可是最贵最难得的!”
“行,不过我没有带秤来,劳烦用一下你们的公平秤!”徐祖爷立马做生意爽快,立马就同意了对方的方案。
这内部人士都买了,大家纷纷凑过来看徐祖爷的米面,确实是最好的精米面。
一听米三块,面两块,有人觉得价格贵摇摇头走了,有人还在犹豫考虑。
徐祖爷倒是不急,他也在黑市买过细粮,去年年初大米还卖5块多有价无市,现在价格有所回落,但自己带来的东西确实品质好,贵点也有道理。
中年男人带着杆秤和口袋就过来了。
徐祖爷麻利地称好了十斤米,秤杆挑的高高的,示意中年男人看过之后,还抓了一把添在男人的口袋里。
“同志,这秤你先用着,一会儿散了市你再还我。
我就看得起你做生意的劲儿——厚道!这是30块的侨汇劵你收好!”中年男人接过米另一手递来侨汇劵。
徐祖爷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只是手上有点多余的米面想处理了,二来带我家娃娃来见见世面,她喜欢老物件。”
男人深深地看了徐祖爷一眼,没说什么提着袋子走了。
尽欢踮脚想瞧瞧传说中的侨汇劵,这券上除了基础面额之外,旁边还有粮油券,副食券和工业券,可以撕下来分开使用。
怪不得说这侨汇券稀缺珍贵,这张小小的纸就值远远大于现在三十块钱的价值。
一是侨汇供应的粮油副食要便宜一些,二来这些工业券可以买工业产品啊。
这时候多少人买个跟工业沾边的物件,都是要工业券的,钱再多没券对不起不卖。
这侨汇商店里,卖的工业产品有些还是进口货,档次更高,当然这票更抢手。
侨汇券本来就是为了收集外汇,发给侨属的补偿性票券,自然有优待。
徐祖爷看尽欢歪着头去看自己手的的外汇券,便把外汇券交给尽欢,让她自己拿着看。
这会儿有人转过来问徐祖爷买米买面了,徐祖爷忙着招呼。
旁边的摊子是个倒票的小伙子,他没生意就来逗尽欢:“妹儿,哥哥用糖换你手里的纸飞飞(纸片)好不?”
尽欢知道这个小伙子是在逗小孩,也顺着他的话说。
“哥哥,我不要糖,不过你把你书包里的所有的纸飞飞跟我换的话,我就同意!”
小伙子听着尽欢的话,也是愣了一下:“你只有一张,哥哥书包里有好多张!这么换不公平!”
“咋不公平?我的比你的都好看!”尽欢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
对面摊子的中年人也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张二娃,你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哇!平时就你精,这小妹娃儿比你更精哟!”
徐祖爷刚给一个买面的人称好了面粉,听着中年人的话,也笑着插话聊起来。
“她这哪里是精啊,逗你这个小伙子玩呐,
她早就想好了拿券去买友谊商店的洋娃娃,
你就把书包里的票都给她,她估计也不得跟你换!”
小伙子的八字眉挑眉的样子相当的喜感:“老爷子,你家孙女子也太好玩了,讲价还价还一本正经的样子可逗了!”
“平时在家也没有啥玩伴,孩子太老成了,我也愁啊!”徐祖爷口是心非:“这不是她稀罕热闹嘛,才带出来见世面!”
对面的中年男人卖的是布料,还向徐祖爷招揽起生意,
“老爷子,你家娃娃长得可真是称展,要不要买点我的灯草绒(灯芯绒)再打扮打扮?
我这灯草绒是上海回来的,颜色质地可都是独一份!咱这儿的供销社可没有!”
灯草绒这时候确实是稀缺品,还是有钱的象征,这会儿还有这样一首童谣,专门唱来“仇富”:
有钱的人,大不同,身上穿的是灯草绒。
脚一提,华达呢。手一扬,金手表。
嘴巴一张,金牙巴。帽子一揭,半边白。
徐祖爷隔着过道瞧了一眼红色的灯草绒布,红色的,看起来倒是鲜亮。
“行!你给我留一身衣料,等我这点货卖完了就给钱哈!”
中年男人乐呵呵拿着一叠红色灯草绒穿过过道就走过来了。
“哪还能等到散场再买,你看看先挑一块好的,我拿布料给你换点你的精白面,一尺布换一斤面,你看成不?”
徐祖爷接过布,打开检查,看有没有破损脱色的情况,这种灯芯绒可能是布料厂的处理品,还是需要挑一下的。
不过看起来都还好,挑了两块布料,总共不到一丈,给尽欢做一身衣服绰绰有余了。
徐祖爷给中年男子称了十斤面,物物交换就算是対抵了。
中年男人欢天喜地接过面粉,对着徐祖爷说道:“大爷,你可真疼娃娃啊!不过你家娃娃长得乖,穿红色更好了!”
“亏啥不能亏娃娃嘛!我家就这根独苗苗,不疼她也没有别人了!”徐祖爷不以为意地说。
不说尽欢是家里的独苗苗,他也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徐家他们这一支历来人丁单薄,对女娃娃也是很稀罕得紧。
小时候他姐就比他受宠,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他爹也是让他姐先挑,但他姐那会儿大了人也懂事了,会谦让他这个弟娃儿。
现在家里就尽欢一个娃娃,家里的一切都是留给她的,自己也不缺钱花,自然在能有的条件里给她最好的。
这时来了一个老太太,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表情淡淡问徐祖爷的猪肉怎么卖。
几块猪肉摆那儿那一会儿了,问的人挺多,但买的人几乎没有。
毕竟米粮买回去顶饱,肉这么贵,一天工资还不够一斤肉,还不如再熬几天,月初就发肉票了。
“大姐,猪肉4块一斤不要票,正宗的五花肋条!”徐祖爷报了价。
老太太拎起一块肉,拿在手上看了看,还凑近鼻子闻了闻,才点头,“这几块肉我都要了!你称一哈好重?”
看来老太太是个有钱人,这些肉少说都有二三十斤,这说买就一起买了,简直土豪啊!
徐祖爷称完,亮秤给老太太看,“大姐,一共二十五斤三两,收你整数一百块,三两就算了!”
老太太从裤兜里掏出手帕,先擦了擦手上拿过肉的油渍,再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叠大团结付了钱。
然后指挥跟在她身后的小伙子把肉给装好提上,昂首阔步地往前逛了。
好讲究的老太太!
尽欢发自内心地称赞,这个老太想必有很好的出身,就她做事风格和气度,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
“这老太太可真有钱啊!”尽欢嘀咕了一声。
旁边的张二娃听到了,便跟尽欢八卦:“这个罗老太家里原先是大资本家,西城有好几条街都是她家的产业。
抗战时期全捐给了国家,据说老太太还顶着炮火给部队送过物资,在中央都是挂了号的了!
平时她来买东西,是不还价的。不过她也只买精细粮食肉蛋,别的她也不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