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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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蛋越是这样说,大家悲伤的情绪越是难以控制。



    虽然这会儿谁也没有哭出声,但看着水蛋奄奄一息的样,一个个都黯然神伤,默默流泪。有些甚至都不敢看,直接背对过去。



    两世为人,水墨恒最怕这种场景。



    怕眼泪。



    怕离别。



    怕无能为力。



    有心而力不足,原来在哪个世界都会遇到,无论什么样的人,也无论他经历什么样的人生。千百年来,不曾变过。



    “哥,好痛。”



    刚刚水蛋还劝大家不要哭,要高兴点,可一转眼,他自己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喊痛。



    是真的痛,而且感觉不出来到底痛在哪儿。相信没有打过附骨针的人,永远都理解这种痛。



    “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时候,善意的谎言显得多么有意义,否则,水墨恒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有哥在身边,痛,我也不怕。”



    水蛋这句话很简单,也是发自肺腑的。可在水墨恒听来,却大大加剧了他心中的难受劲儿。



    最好的伙伴,在自己面前气息越来越微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水墨恒感觉心被人踩着似的,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哥,杀,杀了我吧,我好痛苦。”



    水蛋不仅鼻子在流血,嘴巴、耳朵、眼睛……七窍也开始溢出血来,血像纯黑的浆糊一样,模样甚是恐怖。



    水墨恒不忍看,闭上眼睛,忽然一咬牙,一掌砍向水蛋的颈外侧。



    水蛋登时七绝,双手垂下,面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莫颜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在这一刻,她终于哭出声了。



    自认识水墨恒后,莫颜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嫁给水墨恒前夕,她死活不肯做大,一次就在现在。



    这次,她哭得很伤心。



    其实,她与蛋蛋之间的交流远远不及小冷,平时也很少坐在一起闲聊。但不知为何,对蛋蛋就有一种独特的感情。



    而这份感情,绝不是因为水墨恒与水蛋的关系铁,而是因为水蛋本身有一种让人喜欢、亲近的气质。或许是他的脑子比常人简单,所以更加单纯一些的缘故吧。



    单纯的人,都习惯与他做朋友。



    “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屁,张简修涕泪纵横,歇斯底里地冲天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不长眼……”



    吼骂好一阵子,却好像仍然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恨,张简修又拔出绣春刀,奋力地砍向脚下的土地。



    一刀接着一刀……



    唯有水墨恒,一声不吭,他没有眼泪,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就这样望着水蛋。



    哀莫大于心死。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好的兄弟,居然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反正张简修转着圈儿怒砍,已经砍了数十个坑。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最后,还是姜昌平小声提醒了一句:“主子,我们该启程了,否则今晚赶不回广宁城。”



    水墨恒这才动了动,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水蛋的上身,将他抱到自己的马上,率众缓缓向广宁城进发。



    所有人悲戚的表情,看起来俨然像是一个送葬队伍。



    赶到广宁城时,天色已黑尽。



    李成梁与杨燮一总一副,刚好也率兵回来了。



    速把亥没有死。



    抗压能力还是不容小觑。



    可他虚弱到了极点,只剩最后一口气,与死也差不太多,还是被几名士兵抬回来的,他自己无法行走无法骑马。



    水墨恒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李成梁一眼。



    李成梁正准备说什么,李如柏咳嗽一声,频频使眼色暗示,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为好啊。说得好,还行;若说不好,水墨恒一旦发起狂来,新仇旧恨一起算,那广宁城会鸡犬不宁的。



    李成梁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虽然还在生李如柏的气,可看到水墨恒手中一直抱着水蛋不放,已经判断出水蛋已死。



    的确,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另一个男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抱着的男人死了。



    所以,李成梁很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水墨恒开口了,语气冰冷让人打颤:“开冰窖,我们即刻回京。”说话时仍没有看李成梁一眼,活像个木头人。



    李成梁没有犹豫。看着水墨恒的样,想着这个时候还是别惹事儿。放行是最安全最明智的选择。



    当晚,水墨恒一行人,连夜奔向京城去。



    李成梁迅速写了一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往张居正的府邸。



    一切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



    这次战役,李如松没有参加,因为要镇守广宁城,毕竟精兵强将白天都被调走了,还要时刻提防女真部落呢。



    “爹,为什么就这样放他走了?”李如松有些不服气的情绪,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水墨恒。



    李成梁想了想,意味深长地回道:“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首辅大人本也没让我们动手杀人啊!你想,水少保这次来辽东助战,谁是最大的赢家?”



    “那还用问?当然是首辅大人。”李如松脱口而出。



    “何以见得?”



    “此战,水少保不用说,虽然打了胜仗,可陪了一夫人和一兄弟的性命,还有几十名死士,即便将所有的军功都给他,他也高兴不起来。所以当然,他不算赢家。”



    李如松稍作停顿,接着道:“而我们,虽然取得军功,可大家有目共睹,第一,我与父亲、弟弟在众将士面前都下跪过,水少保是在扫我们的威信;第二,这次战役最大的功劳本该归属水少保,众将士心知肚明,我们不过是捡了一个大便宜,相信辽东将士与子民日后自有公论,感念感激水少保的人会越来越多,而不会感激我们,所以我们也不算赢家。”



    “而反观首辅大人那边,就不一样了。本来,无论我们与水少保如何争执,结局如何,首辅大人都是赢家,对他没任何影响。我们帮他是感恩,水少保帮他也是感恩,首辅大人高在高在这里,他似乎拿准了我们的心理。若我断言不错,借此一战,相信水少保以后对政治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心灰意冷。首辅大人不是最大的赢家,那还会有谁?爹决定放走水少保,是否也是基于这一点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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