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美好气象,牛欢马叫,鸡撒泼,鸭戏水,春光如酒……
真个把天上人间滋润得妩媚非凡。
好多母鸡不再下蛋了,走路啄食时一边扇动翅膀,一边还“咯咯”地叫,只是叫声变了,不再像下蛋时那么高亢有力得意,而是变得小心翼翼,似乎见谁躲谁,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这只因它们要孵育下一代了,所以母性的特征彰显无遗。
这个季节,不光是母鸡,其它物种也大同小异,交配的交配,怀孕的怀孕,孵化的孵化……
这正是水墨恒希望看到的图景:生生不息无限循环,将生命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下去,很快会衍生出许多小崽崽儿。
也就意味着,那些谋生尚无门路的水军们,马上就能找到一份职业了,而且是免费赠送的。
因此,这阵子属黄飞事务最忙。
不过,他铁打不动,每天起床洗刷完毕后的第一件事,依然是认真抄写一遍《四十二章经》,然后送到水墨居去。
无论水墨恒在与不在。
连续坚持三年,每天做同一件事,这是很不容易的。
但更不容易的人,似乎也不是黄飞。
而是张鱻。
张鱻的生活,才叫一个平淡无奇,并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到处春意盎然,而有任何改变。
黄飞只是早晨一个时辰在做同一件事,然后就要去处理天上人间各种事务,会遇到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
可张鱻每天如一,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从早晨至晚上,寒暑不断。
但细心的人,像黄飞和张简修两个也能发现:张鱻虽然不言不语不急不躁,腿依然瘸着,日子过得看似十分枯燥乏味,可他的精神却越来越好了。
黄飞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问张鱻:“你心态为何变得平静如水呢?似乎再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然而张鱻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黄飞也就不再追问。
而张简修发现时也问了,但问的是另一方面:“为何我总是打不赢你?我已经很努力努力,坚信每天都在进步,而你每天扫地,从未见你锻炼,可咱俩之间的差距咋不见缩小呢?真是怪哉!莫非你每天晚上偷偷地练习?”
为了不引起张简修的怀疑,张鱻拍着自己胸膛说:“我底子好天赋高,这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
心里头却乐滋滋地想着:“咱俩之间的差距不是在缩小,而是逐渐扩大呀,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而已。”
虽然张简修很不服气,可也只能将信将疑地接受,想着总不能深更半夜来水墨居监视吧!
但他们两个每月还是进行一次友谊切磋,尽管结局从未变过,张简修总是输。
……
相比较生活忙碌的黄飞和看似平淡无奇的张鱻,水墨恒的状态又是另一番样子。
帮助佟宝完婚之后,他将许多心思放在莫颜和馨儿身上,因为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儿!
只要一想到马上做爸爸,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这天,他恰在馨怡榭停宿陪伴馨儿,正是熟睡的好时刻,大概子丑交接,天上人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犬吠声。
两人都醒了。
赤利也警觉地叫起来。
小谢逊跟着“嗷呜嗷呜”地发出低沉的怒吼声。
显然有异常。
在天上人间,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也是巡逻的锦衣卫和看守的门子最紧张。
馨儿问:“大哥,什么情况?有贼来吗?”
水墨恒回道:“应该不是,也没听见有人惊叫或呼喊。”
就对了这么一句话,便听见馨怡榭的大门被敲得叮当响,非常紧急,明显来人了,而且肯定是自己人。
水墨恒不禁一个激灵,想着这大半夜的,会是什么急事儿呢?慌忙批了一件外衣,提灯开门一看,原来是张鱻,身后还跟着一人,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主人,他说是宫里来的,有急事儿。”张鱻禀道。
“卑职叩见水少保。”那人二话不说,直接跪下。看得出来,他满脸的惶恐。
“你是谁?”水墨恒问。
“水少保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孙海啊!”
“孙海?”水墨恒眉头一皱,“就是皇上的贴身侍应太监,刚刚才升任上来的那个孙海?”
“正是卑职。”
“哦。”水墨恒这才想起,提灯凑近一照,果然是孙海,还是朱翊钧大婚之后升上来的,不到两个月时间。
皇上的贴身侍应太监,不同于乾清宫的主管太监。
主管太监,水墨恒每次进宫都能见到;可贴身侍应太监,只是负责皇上饮食起居,平时不跟在皇上身边,所以几乎不可见。因为皇上在宫中不会与人同桌共餐,睡觉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水墨恒一时没认出孙海,加上孙海本来也没上任多久。
认出来后,第一感觉宫里肯定有事发生,问:“你半夜三更惶急而来,所为何事?”
孙海看了张鱻一眼:“水少保,能否借一步说话?”
水墨恒会意:“张鱻,你先回去吧。”
张鱻点头退下。
此时,狗叫声依然没有消停下来。
孙海见张鱻远离视线,慌忙禀道:“水少保,大事不好!万岁爷夜游御花园,因一时兴起,让两位宫女唱时令新曲,两位宫女不依,惹得万岁爷大怒,要将她们推出斩首,经奴才提醒,他才醒悟杀人不是闹着玩儿的事,于是改为削发,可不料李太后突然驾到,抓了个正着,气得李太后脸色铁青,要废掉万岁爷……”
水墨恒一怔,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原来该来的还是要来!”
孙海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水少保,什么该来的还是要来?”
水墨恒脸色突然一沉,严词质问:“你给我老实道来,这事儿是不是你怂恿的?”
“我,我,没,没,没……”此时孙海依然跪着,支支吾吾,吓得不轻,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
“让你说,也不说,那找我作甚?”
“请水少保救人,救卑职,也救万岁爷。”
“那你倒是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呀。”水墨恒也没给好的脸色,几乎用怒斥的口吻,“记住,可别在我面前撒谎。”
“是!”孙海唯唯诺诺地答道,“冯公公也是这么叮嘱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