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疾风知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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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看来,张鱻的日子过得极其单调。



    每天早上一起来便是拿着扫帚,在五座宅院的外面打扫卫生,傍晚时分还要清理一遍。



    细心的人还会发现:除了打扫宅院外面的卫生,里面也一概由张鱻负责,不是扫,便是擦。



    也就是说,整个大白天的时间,只能看见张鱻忙着打扫卫生,似乎他再也没有其它的事儿可干了。



    而且,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准确地说是几乎没有,看起来变得十分忧郁。



    因为他之前是看守门子的主管,通常逢人都会笑脸相迎,所以原来总见他笑嘻嘻的,可现在只能见他低头打扫卫生,除了每天早晨主动要问黄飞的那一句话,再也没有见过他与谁搭讪。



    在天上人间,门子的主要职责是看守大门,接纳迎送各色各样的宾客。



    而锦衣卫赋予的使命是保护天上人间和陈太后的安全,所以他们每天需要巡逻。



    除了有一队锦衣卫二十四小时分拨固定在陈太后的欣然居轮流值守外,其余锦衣卫在训练之余通常都要到处巡逻,所以时不时地便能遇上张鱻。



    而一旦遇上,锦衣卫往往不会从他身边默默地走过,而是停下来奚落嘲笑一番。最开始时几乎都是这样的调调:



    “哟,这就是曾经的小主管哈,你们看,现在都变成打杂的了。”



    “什么打杂的?就是一条看门狗。”



    “要我说呀,原来他也是一条看门狗,什么小主管?只不过是一条显得高贵一点儿的看门狗而已,而现在还不如赤利和小谢逊咧。”



    “对对对,赤利和小谢逊每天都有肉吃,而且什么都不用干;可他呢,啧啧,最喜欢吃的鱼闻都不让闻一下,每天还得从早上打扫到晚上,一刻不得闲,哪能与赤利和小谢逊比呀?”



    “就是就是,这叫啥?有个成语怎么形容来着?哦对了对了,狗彘不如,狗彘不如,哈哈哈……”



    “……”



    尽管张鱻都听见了,可从未见他有任何反应,似乎听而不闻,只是专心致志地打扫卫生,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像锦衣卫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需要清扫的粒粒尘埃……



    锦衣卫当面嘲笑羞辱张鱻的情形,有时候也会被水墨恒撞见,可他从未上前呵止,将锦衣卫训斥一顿,而只静静地在旁边关注着。



    久而久之。



    由于张鱻充耳不闻,锦衣卫奚落嘲笑他的激情也逐渐减退,但仍然没有停止过,只是话语不似从前那么多,变得十分简短直接,后来的调调几乎是这样:



    “嘿,看门狗!”



    “腿瘸了,怎么耳朵还聋?”



    “咱之前下手有这么狠吗?好像没有吧?”



    “要不咱明天扔个大骨头试试?看他有什么反应。”



    “切,有大骨头我扔给他?还不如逗逗赤利或小谢逊呢?至少它们没准儿还会对我摇尾巴,你看他的样儿,变得傻不拉几的。”



    “……”



    总之,都是无情的践踏与羞辱。



    这在别人看来,时刻都能让人愤怒,甚至上去拼命。



    可张鱻的态度一仍旧贯,从未表现出半分不满的情绪,坚持的原则好像只有一个: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不搭理你丫的,也不会背后诋毁你,或背后下黑手报复你。



    欺负张鱻的情形,不仅水墨恒遇见过。



    黄飞也遇见过,但他没有选择到水墨恒面前告状。一来默默地感叹张鱻确实变了,二来猜想张鱻恐怕也是为了主子,不想再与锦衣卫发生任何冲突,所以一再容忍。



    因为这件事,黄飞对张鱻更加刮目相看,与此同时也觉得自己更加对不起他。



    张鱻自己能忍。



    水墨恒看见了能忍,黄飞看见了也能忍。



    可佟宝看见两次之后忍不住了。他耿直敢言的性格在这个时候看出来,还是随他爹佟祯多些,告到水墨恒那儿去,打抱不平:“主人主人,你明明看见锦衣卫欺负张鱻哥哥,为什么不管呢?”



    水墨恒微微一笑,如是般回道:“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大的羞辱,他将来的成就便会有多高。”



    佟宝似有所思,接着又问:“这么说,主人是故意的?”



    水墨恒依然没有作出正面解释,只是缓缓言道:“我们前进中每一个人,时时刻刻都会遇到诋毁你的对手。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应该感谢他们,因为如果不是他们的诋毁和攻击,或许我们身上的能量就不会被大大的激发出来。”



    “哦,我明白了,主人原来是想检验张鱻哥哥的忍耐力。”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个道理,在人类各个领域都得到很好的应用。就像温室中的花草虽然娇美可观,可经不起严酷环境的冲击。我们人类也一样,若不经历磨难与打击,容易滋生骄纵自大的心理,而一旦摊上大事儿,往往会不知所措甚至轻生。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张鱻是不是应该感谢锦衣卫呢?”



    “嗯。”佟宝点了点头,“只是,主人不管,张鱻哥哥心里会不会很难受?”



    水墨恒又笑了:“不是每天晚上奖励他一碗鱼汤吗?你每天送鱼汤过去时,没有与他聊聊?或看不出他的心情?”



    佟宝摇头道:“看不出来,他很少与我说话,像大白天一样,总是那么沉郁。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主人惩罚他不准吃鱼,晚上又要偷偷地送给他一碗新鲜的鱼汤呢?”



    “刚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对他的奖励。你看他,每天的工作多么认真踏实,一丝不苟。”



    “既是奖励,主人为什么偷偷地而不让人知道呢?”佟宝似乎依然不能理解。



    除了莫颜,水墨恒也没打算将收张鱻为徒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包括佟宝,所以笑着回道:“如果我不偷偷地,被锦衣卫知道,那还会这般嘲笑奚落他吗?如此一来,张鱻这根草到底有多大劲儿,我又拿什么检验呢?”



    “哦,”佟宝终于明白过来,“主人原来是拿锦衣卫当作疾风,使劲儿地吹张鱻哥哥,看他到底能够忍耐到什么程度,看来主人并非真心惩罚张鱻哥哥。我说得对吗?”



    “嘘——”水墨恒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记住:此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佟宝大松一口气,点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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