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响晴响晴的天儿,却突然一声惊雷,随即刮起大风,蔚蓝色的天空上登时飘荡大块儿大块儿的乌云。
而太阳公公仍旧高挂空中,只是时不时地被片片乌云阻挡。
水墨恒在养殖区的家禽单元,正向两名饲养员了解情况,并作相应指导,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天气给搅和了。
其实,最先被搅和的也不是他,而是那些受到惊吓的鸡鸭鹅,本来十分欢快的声音,一下子变成逃窜躲避的惊吓声。
这种太阳与乌云、响雷、强风并存的天气,在北京并不多见。
水墨恒抬头一看,正好有一块儿乌云盖过自己头顶,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上空不断盘旋着,似乎在鸣叫、宣泄着什么。直到一阵强风呼啸而过,才将它逐渐推向远方。
但,这一块儿推走了,那一块儿又来了。
而且,大块儿大块儿的铅云越压越低,仿佛伴随着黑厉厉的山鬼鼓翼而来,太阳公公显然也受不住这惊吓,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像是黑夜即将来临。
水墨恒不禁打了个寒战。
连忙吩咐饲养员将鸡鸭鹅驱进栅栏里的笼子。
突然,平空又是一道闷雷,比之前的雷声都要响亮,简直如石破天惊,接着豆粒般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猛砸而下。
家禽更是惊慌失措……
风声、雨声、雷声、各种惊吓声、撕裂声交织一起。
“报主人!”
而就在这时,一名门子冒着风雨急奔而来。雨他顾不上,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什么事?”
“门口来了一位怪人,看似疯疯癫癫饥寒交迫,问他进来干什么他不说,让他登记也不写名字。”门子禀道。
水墨恒一抬手:“不登记不让进,这是规矩。”
“我们跟他是这么说的,可他死活不听,执意要往里面钻,说要见主人。”
瞧门子的神情和语气,好像一两句话还解释不清,水墨恒道:“你过来先避一下雨。”
“多谢主人。”门子挨近。
“那人多大年纪?”
“看起来得有五六十岁,妥妥的老头儿,我们不敢对他用粗,这种事儿主人本也明令禁止。”
“问他什么事没?”
“问了,可他就是不说,只说要见主人。”
水墨恒脑海中立即搜索:五十六岁,疯疯癫癫,老头儿?不肯暴露自己的名字……
好像没有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啊!
会是谁呢?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太阳公公被吓得躲起来,再也不敢露面了。
“等雨停了,我过去看看。”
“好,主人,那我先过去。”
“雨这么大,怎么过去?等停了我与你一道。”
水墨恒将门子止住,瞧他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不禁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人,小的叫张鱻。”张鱻回道,进而又解释,“但不是新鲜的鲜,而是三个‘鱼’字的那个鱻,听我爹妈说,我小时候特喜欢喝鱼汤,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那现在呢?”水墨恒又问。
反正雨没停,闲聊几句,刚好打发时光。
“现在喜欢吃鱼。”张鱻第一次与水墨恒面对面地交流,显然有些激动、谨慎,说话时脸上挂着笑容。
“你也是水军中的一员?”其实,这个问题问得多余,现在看门的门子都来自水军。
“是。”
“原来是干什么的?”
“是教中一名教头,就是平时教有这方面爱好的教众耍两下子。”
“哦?”水墨恒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身手不错吧?”
“一般,一般!“张鱻谦虚地回道,“与主人比起来,我那是小巫见大巫,萤火之光而已。”
“门子每天的训练,是谁在负责?”因为所有关于水军的事,一直都是黄飞全权处理,水墨恒并未过问。
看门的门子有十几个,加上不同区域和馆子里也有,加起来总共有三十多个,每天需要集体晨练和晚练。
虽然不如锦衣卫辛苦、强度那么大。
但这些门子相当于警卫人员,自然需要一些看门的本领,精神状态要好,不能整天病怏怏的没精打采。
而且,万一有地痞流氓过来闹事啥的,要能hold得住。
所以,一定的锻炼很有必要。
“正是小的负责。”张鱻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张鱻,好,我记住这个名字,一个喜欢吃鱼的家伙,还是有两手的教头。”
“多谢主人。其实水军中像我这样的兄弟很多,都殷切希望能为主人效犬马之劳。”
“为什么?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不。”张鱻当即摇头,诚挚地说,“兄弟们只知道,如果不是主人,我们早被朝廷剿灭。”
这样的话,黄飞曾不止一次说过。
但水墨恒还是第一次听原黄天道的教众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而且满含忠诚,所以内心不免有几分激动。
说明那帮人怀有感恩之心。
不过,水墨恒坚持他一贯的主张,不希望将这份功劳归于自己。每次黄飞提及时,他也是这样回复:
“救你们的不是我,而是你们的前任大头领邵方。你们现在的安宁,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张鱻想了会儿,然后才回道:“这点我们不否认,如果不是前任大头领,主人不一定会让黄头领接手原黄天道;但如果不是主人,谁接手黄天道,都有可能面临血光之灾。”
两人这么一唠。
风停了。
雨也小了。
“走吧,我们过去瞧瞧。”水墨恒急着想看看,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到底是谁。
到了天上人间大门口。
“啦,主人你看,那个老头儿还在。”张鱻指着门口外一位看上起十分邋遢的老年人。
那人在门口徘徊不定,感觉火烧火燎的样子。可这副模样,又不肯登基签名,门子肯定不让进。
水墨恒出去了。
走到那人身边:“请问你找谁?”
那人猛地一抬头,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回道:“我要找水少保。”
“我就是。”
“啊?”那人一惊,盯着水墨恒打量一番,然后惊喜地道,“眉清目秀,哦,你应该就是水少保。”
“你是谁?”
那人显得十分谨慎,附在水墨恒的耳边,声若蚊蝇地告知:“我乃泰州学派何心隐。”
听到“何心隐”三个字,水墨恒感觉耳边嗡的一声响,虽然对方声音很小,却如同吃了一记惊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