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后的人选已经择定,若等两年,王伟和王喜姐他们会不会着急?或是担心太后和万岁爷变卦……”
水墨恒明白冯保的意思,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冯公公怎么突然糊涂起来了?前几天我让皇上封赏给王家温玉别苑,不就是为了安抚给他们、给他们吃一剂镇心丸吗?”
“哦,”冯保登时开颜,带着几分惊讶的语气,“原来你是有预谋的啊?”
水墨恒笑了笑:“别用预谋这么难听的词儿好不好?我这叫运筹帷幄、考虑周全。”
冯保突然“咦”了一声,眉头一皱:“可是,难道你事先知道李太后有为万岁爷完婚的决定?”
“嘿嘿,我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而且,她急着给皇上物色皇后人选,不就是等着抱孙子吗?脑子稍微转动一下,猜出她的心思并不难啊。”
“是啊!”冯保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可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吗?”
怕冯保穷追究,水墨恒又道:“其实呢,她在我面前曾经提及过这茬儿,皇上确实长大了,她也有心搬出乾清宫,回到本属于她的慈宁宫去。”
“你这么一解释,我终于明白了。既然你和张先生都坚决反对皇上早婚,想必这事儿就得推后。”说着,冯保站起来,“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这趟总算没白跑,来之前还担心今晚会睡不着,看来有你参与的事,压根儿不用我瞎操心。”
“过奖,过奖。”水墨恒跟着起身,将冯保送出门。回来后一个人坐着,冷静地想了会儿——
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首先得改变他的性子。
比如张居正。
这是最主要的方面。
当然也不能忽视外在因素,尤其是对张居正命运走向起决定作用的人:比如朱翊钧。
让皇上晚些时候结婚,除了对皇上自己和对未来的皇后,对张居正也有大大的好处。无疑,这是改变他命运的一个重要契机。
……
第二天,冯保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去了乾清宫,给李彩凤和朱翊钧请安。发现李彩凤的心情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坏,与昨天呆若木鸡的神情判若两人。
“钧儿,你先去东暖阁温书,我和冯公公说点事。”
“是,娘。”朱翊钧乖乖地去了,只是心里嘀咕:“怎么最近娘亲老是背着我与大伴议事啊?”
“冯公公,坐呀,别站着。”
“多谢太后!”
“我昨晚想了很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过于着急抱孙子?”李彩凤平静地问。
经过水墨恒的一番提醒,冯保心里也有分寸了,谨慎地回道:“这是人之常情。”
“那就让钧儿等两年吧。”李彩凤说出这句话时,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纠结。
倒是让冯保小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问:“这事儿,不知万岁爷知情否?”
“他还小,对这种事儿没什么概念。我问过他,他说任凭我和姐姐做主。”
“太后,其实昨晚奴才去了水少保的府邸。”冯保坦诚地说。
“哦,是吗?所为何事?”李彩凤目光一亮。
“正是为了万岁爷大婚之事。”
李彩凤盯着冯保,浅浅一笑:“不用你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反对钧儿明年完婚吧?”
“是。”
“你也被他说服了,对吗?”
“是。奴才听了他的一席话,心服口服。”
“好,待我什么时候问他。”
“太后,”冯保见李彩凤态度很好,突然欣喜地喊了一声。
“怎么?”
“原来这一点也被水少保料中了。关于万岁爷大婚一事,他说太后即便要问,也不会问奴才,而会去问他,果然。”
“当然,问你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当初问你,你力挺说好。结果他一反对,你立马儿变卦,我还问你作甚?”
“太后英明!奴才的思绪与眼光,和水少保相比,相差甚远。他真是个妖孽般的存在。”冯保说这句话时,想到水墨恒昨晚竟将张居正的心思剖析得如此清楚。
不得不佩服。
“他的确有过人的脑子。”李彩凤感慨地说,“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很在意。”
“这么说,太后决定将万岁爷的婚期推后两年?”
“嗯。”李彩凤点头,“今儿早上我去慈庆宫姐姐那边,也和她说过了,她表示同意。这事儿暂时就不用再议论了。但钧儿长大了也是事实,接下来我要吩咐冯公公一件事。”
“太后您说。”
“我住在乾清宫,与钧儿对面而寝,终究不方便,所以我决定最近搬出乾清宫,重新回到慈宁宫。但对钧儿不能放松,所以看管监督的任务,我交给冯公公。”
冯保不由得一激灵,心想这任务太重了,可瞧李彩凤的态度,又不容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好,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除了你自己要多加留心,伺候钧儿的火者、太监、内侍,冯公公必须严格把关。还是那句话,一旦发现钧儿有何异常行为举止,第一时间阻止,如你不敢,及时向我汇报。”
“奴才遵旨。”
沉默了一会儿,李彩凤突然问:“听说,他府上来了一位姓马的姑娘?还与姐姐走得很近,经常去那儿打麻将?”
“是,叫作马湘兰。”
“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奴才查过,马湘兰是秦淮名妓,当初水少保南下时认识的,后来京与水少保结拜为姐弟。”
“他俩果真结拜了?”
“不错。马姑娘比水少保大了好几岁……”
“我和姐姐也都比他大好几岁啊。”李彩凤打断抢道。
“太后的意思是?”冯保愣了愣。
“哦,没啥意思。”李彩凤也感觉自己有点小激动,稍平复了一下,“你继续说。”
“据奴才所知,这个马姑娘的确很喜欢水少保,曾经一度追到北京,但水少保无意,为避免陈冰如、莫颜几位姑娘猜忌,所以选择结拜。这次来京前,马姑娘卖掉了秦淮河畔的一切产业,一心投奔水少保,日后长期会住在天上人间。”
“好,改天把她请到乾清宫,让我也认识认识。”
“太后,”冯保谨慎地提醒,“马姑娘不过是一位名妓,用不着如此重视吧?”
“诶,冯公公,”李彩凤突然脸色沉了沉,“不要小看任何人的出身,他常说人与人之间平等。”
“是。”冯保又一激灵,立即想到李彩凤也宫人出身,一向不喜欢别人以身份论事。
这也是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女儿不选,执意选择王伟的女儿为皇后人选的原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