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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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水墨恒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临时才想到的,有意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冲邹元标道:“你就说敢不敢与他结拜吧?是不是害怕他是首辅家的大公子啊?”



    “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水墨恒又迅速将目光对准张敬修,“哦,还有你,到底想不想结拜?是不是嫌弃他出身没你好?”



    “不是不是,我只是感到有些突然,所以随口一问,瞧哥这么大反应作甚?来来来,喝酒,喝酒。”



    “我不是反应大,而是觉得你们问的问题很奇怪。投缘,坐在一起有话说,就是兄弟嘛。”



    “对对对,哥说得对。”张敬修连连点头,“不问为什么,投缘即兄弟。来,走一个。”



    邹元标也不再追问,闷头干了一杯。



    水墨恒接着又说:“总之,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虽然没有对天跪拜发誓,但兄弟是放在心里面的,而不是拿到嘴上说的。不问出身来历,不问身份地位,如果非要问个为什么,咱只问性情相投。这理由够不够?”



    张敬修和邹元标都点头道是。



    水墨恒还特意强调:“朋友,顾名思义,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希望你们记住。”



    说完,率先伸出左掌。



    张敬修立即作出回应,也伸出左掌,搭在水墨恒手之上;这回邹元标没有犹豫,依葫芦画瓢伸出左掌。



    然后,又各自伸出右掌。



    最后,六只手紧紧搭在一起。



    其实,于水墨恒而言,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根本用不着,主要是为张敬修和邹元标两个。好在他俩初次见面还算投缘。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这一点,在邹元标身上得到印证。酒过三巡,他呼着酒气问:“二哥,你爷爷刚过世不久,你父亲不回家守制,你这个做孙子的怎也不回?还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岂不有违伦理之道?”



    水墨恒咳嗽一声。



    可有几分醉意的邹元标听而不闻,早已将水墨恒进门前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让他不言夺情守制事,还是没忍住。



    张敬修也喝得微醺,理直气壮地回道:“父丧守制父丧守制,又没说爷丧孙子必须回家守制。”



    “可你不是长孙吗?”邹元标继续追问,对水墨恒的白眼浑若不见。



    “父亲说,有两个弟弟回去了就行。况且,我爷爷不是还没下葬吗?待下葬之日我再回去。”



    “哦,那下葬之日,你父亲回家吗?”



    “操,这夺情事才刚平息下来,你丫又来下葬事?”水墨恒心里直骂,实在忍不住,瞪着邹元标,夹含几分叱责的语气:“这关你屁事儿?喝你的酒吧。”



    “大哥,你这话说得,不能让小弟心服口服。你看,二哥的父亲是首辅,所作所为被视为天下人学习的榜样,当然天下人也有议论的权利啊。”



    “我父亲当然要回。”张敬修答道,“皇上夺情不让他回,那是迫于形势。可我爷爷下葬之时,皇上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阻拦。父亲已经向皇上提出申请,届时告假回家。”



    “那还差不多。葬父事大,不能不回。”邹元标又问,“不知你父亲要回家多久?”



    “最少得三个月吧。不过,这事儿我和父亲说了不算,得看皇上的旨意。”



    “可按朝廷的规矩,内阁不可一日没首辅,你父亲回家三月,首辅这个位子总不能空缺吧?”



    见邹元标越说越兴奋,水墨恒频频地送怒目,还不客气怼道:“卧槽,你一个小小的九品观政,关心首辅的位子干嘛?这是你关心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关心?啊?”



    “大哥,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关心,最近时不时地总能听到这种议论的声音,我也是为二哥着想嘛。”



    张敬修对邹元标的问题倒不是很介意,如实地回道:“我父亲从不与我议论朝政,我只知道他向皇上提出申请,但具体他怎么想,需不需要一个人来临时担任首辅一职,我也不清楚。”



    邹元标将目光转向水墨恒:“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事吗?其实与大哥也有关系。”



    “与我?”水墨恒一愣,“与我有什么关系?”



    “外界传言,皇上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二哥的父亲,一个便是大哥你。所以有人猜想:如果二哥的父亲回家葬父,那临时代首辅之职的人,会不会是大哥你?”



    水墨恒一惊:“你丫听谁说的?”



    邹元标回道:“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呀,但都是在私底下议论,绝不敢在二哥父亲和大哥面前提及。我若不是你们小弟,出于一片关心之情,也不敢胡说八道。”



    张敬修放下酒中的杯子,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水墨恒,一副急切想听下去的样子。



    水墨恒警觉,其实是想说给张敬修听,却对着邹元标道:“你丫还有没有脑子?亏你是个进士出身,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即便临时代理首辅,那也得从内阁辅臣中选啊,我有什么资格?你不嫌害臊说,我还嫌害臊听呢。”



    邹元标辩道:“理是这个理儿,可谁不知道皇上压根儿不喜欢吕调阳和张四维两位阁臣?”



    “我要过田园生活,年底就搬进天上人间,开辟另一番天地,你懂吗?”



    “那我就更关心届时临时代理首辅的人是谁?”



    “不是,谁临时代理首辅,跟你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儿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也是关心嘛。像这样的议论,对大哥,对二哥的父亲,显然都不利啊。”



    “我才懒得理你们怎么议论呢。”水墨恒哼了一声,继而问,“你倒是说说,对首辅有什么不利啊?”



    “大哥你想,你不愿临时代理首辅对吧?皇上又不相信别人,而首辅必须回家葬父,那到时候皇上是不是要将首辅的位子空起来?多事的人是不是仍会议论首辅贪恋禄位不放?”



    “有这个可能。”张敬修点头附和。



    “我看是你脑子进水了这么想吧。”水墨恒瞪着邹元标。



    “不,不是我,是很多人这样议论。”邹元标没敢对视,显然有些胆怯,声音自然降低了几个分贝。



    “外界果真这么议论?”张敬修警觉地问。



    “我们都已结拜为兄弟,我还能骗二哥啊?这会儿提出来,就是给你和大哥提个醒儿。”



    水墨恒道:“不用,我也不领你的情。”



    张敬修却豁然站起,紧张地说:“多谢,我要回去禀报父亲。”说着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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