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武清伯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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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戚继光告御状,武清伯李伟便一直担惊受怕。他不但听信了驸马都尉许从诚和儿子李文全的唆使,在冯保的面前上演了一场假上吊的闹剧,而且还听信了冯保的建议,将祸水推向邵方。



    尽管如此,李伟依然觉得不踏实,四处求神拜佛,寻觅去凶化吉的良方。因为他知道张居正揪住这件事不放手。



    只是不知道张居正究竟想要拿他怎样,会弄出什么套路来惩治他,因而心中发毛,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稳。



    他还听人说,张居正之所以没有立即采取措施,是为了等水墨恒从扬州归来。



    所以这阵子,除了应付这件事,李伟啥也没干。



    他想尽一切办法,不惜财力人力,打听扬州那边的动向,密切关注水墨恒何时回京。



    十几天前,终于打听到,水墨恒已将邵方捉拿归案。



    得知此情,李伟更加着急了。



    他原本以为邵方能量大,会像两年前一样,躲得严严实实,甭管什么朝廷通缉令,都有本事逃之夭夭。



    结果,被抓了。



    李伟担心邵方会将事情真相抖露出来。



    纵然自己横下心来死不认账,也不知要费多少口舌?还不知道届时谳审的官员是谁?会不会与自己作对?



    这样魂不守舍,过了几天。



    李伟又打听到,邵方在扬州总漕部院衙门刑捕房内自尽身亡。



    这更让他发憷,想着邵方这人,五阎王不要,六阎王不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轻易自杀呢?



    然后,便是收到确认的消息,水墨恒启程回京。



    而水墨恒回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张居正,见完张居正,再见李太后、小皇上。



    再然后,李伟收到宫里头传出来的密信儿,说是水墨恒要联合张居正,追究棉衣事件相关人的责任。



    李伟心里在颤抖。



    虽然他是老国丈,身份崇高,女儿是太后,外孙是皇帝,儿子是国舅爷,可毕竟棉衣事件死了十几个兵士。



    关键,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吞没了十五万两银子,才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他想着去拜访水墨恒,可这样一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希望水墨恒主动来找他,可偏偏水墨恒似乎故意躲着他,就是不给他机会。



    昨儿,李伟又接到宫里的传信,说女儿李彩凤于腊月二十八这一天,要派人往李园送年礼。



    李伟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儿感觉事情有了转机,女儿终究还是女儿,还能将老子怎么样?



    只是没拿准儿,又揣测不明水墨恒和张居正的真正意图,所以仍然忐忑不安。



    和儿子李文全一商量,觉得有必要冲冲霉气。



    想着干脆趁儿女送年礼之机,将京城里的豪门大户请一些来,让他们目睹女儿像往年一样送年礼的盛况,好回去宣传宣传——咱李家无论什么时候,还是京城里的第一号皇亲。



    张居正,李伟没敢请。



    毕竟人家是首辅,何况即便给面儿来了,到时候其他官员也肯定局促得要死,影响气氛。



    但水墨恒,李伟请了,派孙子李史专门跑了一趟。



    李史回来说,师父一定会来。



    李伟琢磨着,一来可以借这个机会,套套水墨恒的口风,二来也向水墨恒证明自己仍是当今圣后的父亲。



    其实,武清伯一向只喜欢银子,不喜欢张扬。



    但这回感觉自己确实受够了“窝囊气”,有意想在众人面前挽回几分面子。所以从昨天夜里开始,李园上下便忙碌起来。



    只是因为棉衣事件尚未完全结案,才将规模排场相应裁剪一半。



    尽管如此,李园也是一派盎然喜气。



    ……



    过了辰时,被请的客人陆续到来。



    来了三十多位,都是京城响当当的大角儿,包括驸马都尉许从诚和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



    可巳时过半,仍不见水墨恒人影。其实说白了,今天的宴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做给水墨恒看的。



    宫里头的牌子也迟迟不来。往常这个点儿,女儿李彩凤名下的随堂太监应该早到了。



    李伟和李文全不免有些着急,频频催家丁到大门口张望。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



    这才见一位门子,滚葫芦般地跑进客堂,跪下禀道:“老爷,水少保与宫里头的管事牌子一起来了。”



    李伟和李文全慌忙出门迎接。只是,都不禁纳闷儿,怎么还一起来了呢?



    ……



    水墨恒确实与李太后名下的随堂太监曹公公一道前来。



    这位曹公公,便是当初到荆州城铁女寺赠送佛经、对水墨恒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的那个。



    为什么一道来?



    还得从李彩凤说起。



    即便李伟李文全不请,今儿个水墨恒也要光临李园。因为他是代表李太后给李伟送年礼来的。



    本来,送年礼的任务,李彩凤年年交给太监去做,但今年情况有别,所以特意嘱托水墨恒前来。



    陪同水墨恒的,除了曹公公,还有两名宫里的火者,共抬一个彩色礼盒。



    水墨恒随李伟父子进了客堂。一看,客堂里已经坐了三十几位贵宾,虽然没什么深交,可几乎都是熟人。



    这时,曹公公咳嗽一声,尖着嗓子,对李伟说:“老大人,今年太后娘娘将送礼的重任交给水少保,奴才只是陪同。”



    “好啊,水少保能来,岂不更好?请坐,快请坐。”李伟红光满面,不无炫耀地道,“闺女就是闺女,啥时候都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



    水墨恒也不急着搭话,朝在座的诸位勋贵抱拳一揖,然后在李文全指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待坐定,李伟迫不及待地问:“水少保、曹公公,咱闺女给咱捎话了吗?”



    曹公公将目光投向水墨恒。



    水墨恒会意,回道:“捎了,太后让你老人家保重身体。”说罢扬手一招,唤过随他一道前来的两名火者,将礼盒抬到客堂,当场交给李伟。



    李伟当着众人的面,可算大方了一回,赏给一名火者五两银子。



    两名火者高兴地去了。



    这时,客堂开始热闹起来。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驸马都尉许从诚。



    他站起来,摇晃着臃肿的身躯,走到礼盒前端详一番,然后绕着礼盒走了一周:“不知今年太后送的是啥贵重礼物?”



    因为他与武清伯一向交好。



    或许知道李伟请水墨恒的目的,所以问完后,又煞有其事的感叹道:“俗话说,亲不亲,一家人。你们看,但凡什么事到了节骨眼儿上,还是亲情为大吧?”



    这夹塞儿的话,在场的人都懂得,无非暗指棉衣事件,帮着李伟说给水墨恒听。



    水墨恒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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