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挑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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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字库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



    赵怀在一帮不安分的赳赳武夫的撺掇下,顶着毒辣的日头往前面蹿。排在前头的武官有些认识他,也有些不认识。



    认识的,都知道他有一个牛逼的叔叔,见他插队,也就客客气气地退避一旁,主动给他让道儿。



    不认识的,看他那架势就是要去挑事儿的,正愁没这种主儿,巴不得闹一闹,实物折俸着实让人窝火。



    平常强五做六的军爷们,这会儿全都不分高低贵贱,一条心地让着赵怀,殷切希望他捅这个马蜂窝。



    得此便利,赵怀很快闯到了最前头。



    看门接待工作的吏目,恰好是王篆分派下来的水蛋。



    王篆交给水蛋这份工作时就反复叮嘱,一定要按照工部拟好的名单次序一个一个地放进来,千万不能乱。若一乱,人人都想抢先,场面就控制不了。



    水蛋紧记于心。



    突然来了一个插队的,还带着一拨人,牛逼哄哄的。



    水蛋横手便将赵怀拦住,也不问他什么来路,喝道:“谁都不许插队,回到你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哎呀?你特么是谁?认识大爷吗?”赵怀倨傲地瞪着水蛋,目中无人。



    “不认识,反正我按照次序,念谁的名字,谁才能进去。”水蛋憨直地说道。



    “我偏要先进,你能咋地?”赵怀歪着脖子。



    “对呀,赵爷有事,我们让他。”这时,排在前头的武官帮着蓄意挑事的赵怀。



    “对,我们都乐意让他。”立刻有不少人附和,似乎都不嫌事大,喜欢看热闹。



    “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水蛋向来心眼儿少,不怎么懂得变通和人情世故,只知道上司怎么交待他就怎么做。



    “咿呀,我说你个死鬼,皮很痒是吧?”赵怀见身后全是支持他的人,更加神气。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这是在办差。”水蛋一本正经。



    “办你个鸡ba巴,操,我尊重个屁,呸。”赵怀啐了一口。



    水蛋可不是好惹的主,迅速一闪,躲过那口痰,上前一把抓住赵怀的衣领,单手将其举起,愤怒地将赵怀扔了出去。



    赵怀何时受过这种气?



    对方还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小吏目。



    围观的一阵唏嘘,心里头暗自高兴,感觉这下有好戏看了。



    “卧槽,麻痹,竟敢跟我动手?”赵怀从地上爬起来,抢过一位皂隶手中的水火棍,罩着水蛋就抡。



    场面登时大乱。



    惊叫的惊叫,退避的退避,起哄的起哄,闹吧……



    “赵爷,使不得,这要出人命的。”适才怂恿赵怀挑事的一名武官见势不妙,慌忙上前将他扯住。



    可是,此时的赵怀已经气红了眼,哪还顾得这么多?



    只想着狠狠地教训水蛋一顿,不打落他几颗门牙,也得打折他一条腿吧,小样儿!



    更多的武官明着是劝架,暗中却将水蛋的路堵住,只想借赵怀将此事闹大,最好闹到皇上耳中。



    水蛋虽然块头大性子憨,幸亏手脚麻利,一一躲开。不然赵怀这一顿乱打,若是挨得实实的,那不得骨折、流血?



    “我让你丫跑?跑。”赵怀追着水蛋打。



    “大,哥——”水蛋绕圈儿跑,突然卯足了劲儿,一声大喊。



    “妈的,谁在这儿放肆?”人未到声先至。从丁字库中跳出一人,正是水墨恒。



    原来,那日张居正与他一番商议,最后无奈地接受实物折俸的事实。但张居正有个请求:届时由他坐镇。



    就怕有人闹事儿。



    水墨恒也有个请求:坐镇可以,但别张扬。



    就想看看到底谁敢闹事儿。所以,天色未亮,水墨恒便和水蛋一道来到丁字库。



    负责这项业务的户部度支司,在户部尚书王国光的指示下,将水墨恒安排在内堂休息。



    来时的路上,水墨恒还一再叮嘱水蛋:今天来就是要抓典型,不用给任何人的面儿,按规矩来。谁找茬儿,喊大哥。



    水蛋这才底气十足,将赵怀扔了出去。



    水墨恒拨开人群,抢在水蛋前面,伸手格住赵怀的水火棍,厉声呵斥道:“实物折俸乃皇上下旨,你胆敢在此胡闹?”



    赵怀此时还不知道水蛋和水墨恒的关系。只知道抬头一看是水墨恒,心底憋了很久的那股气儿“嗖”地一下子窜上来。



    扇了属下三巴掌,扬长而去的人就在眼前,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太特么不把我和叔叔放在眼里了。



    “是这个混蛋先出手的。”赵怀怒指水墨恒背后的水蛋,眼中凶光毕露。



    “是你先插队不守规矩的。”水蛋辩解道。



    “你是北镇抚司的对吧?叫什么来着?”其实,水墨恒早已知道赵怀的名字和来历,故意轻视地问。



    “不错,北镇抚司千户,赵怀。”赵怀不甘示弱。



    “千户很牛逼吗?”水墨恒夷然不屑,“说得那么大声,生怕人听不见似的。”



    “今天的事儿,你执意要管?”赵怀被呛得牙齿咯咯作响。



    “还真巧,你说上次吧,那事儿我本不该出头,结果扇了你下属几巴掌;今天这事儿又不该我出头,但你运气真不好。”水墨恒优哉游哉地说。



    本来声援赵怀的那些武官,此刻见水墨恒突然插手进来,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卸去七八分,再也没有之前高昂的激情。



    声援的声音登时没了?这让赵怀更加生气。偏偏水墨恒态度又十分强硬,分明不给他台阶下,简直气上加气。



    “你三番两次地与我为难!”赵怀说这话时,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那又如何?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排队去,否则今天我让你领不到俸禄。”水墨恒语气逼人。



    “操,领不到就领不到,你以为谁稀罕那玩意儿啊?”赵怀终于忍无可忍,一跺脚,将手中的水火棍往地上使劲儿一甩,爆了句粗。



    “滚一边儿去,别挡道儿。”水墨恒毫不客气,口气不善。



    “他们都让我,我今天就站在这儿,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赵怀一脸的不服。



    “去你丫的。”水墨恒像水蛋一样,抓起赵怀,便扔了出去。只是,这次速度更快,动作更加优雅。



    而赵怀摔得更远。



    “呵呵,狗抢屎,哥比我厉害!”水蛋憨憨地笑着神补一刀。



    赵怀一跃而起,像一头咆哮的狮子,想着今天死,也得出这口恶气,不问青红皂白,抡起一把铁铲,像水墨恒横腰扫来。



    这一刻,所有人眼睛都得瞪大大的。



    听闻过水墨恒剿匪英勇;



    听说过水墨恒杀张青松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听说过水墨恒拿着一只下等蟋蟀战胜京城促织王孙飞的常胜将军……



    可是,没几个人见过水墨恒动手。



    本来,今天在场的绝大部分官员都抱着“挑事”的心理,借赵怀表达对实物折俸的愤怒。



    结果,水墨恒一出现,他们眼瞅着希望要落空。



    但是,他们不知道赵怀和水墨恒早已结怨;更不知道水墨恒此番前来也在有意“挑事”,就是要抓典型,枪打出头鸟。



    事态竟然向着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嘿嘿,很有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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