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刘子松的妻子听见村外的动静,翻身拍了拍刘子松,“老刘,村里是不是来人了啊?”
睡意朦胧的刘子松翻了翻身,“这马上天都黑了,谁还敢到俺们村来?你耳朵本来就不好使,赶紧的睡了,等会儿神使巡夜了。”
中年妇人揉了揉耳朵,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疑惑的躺下,眼睛却睁开着看着窗外的愈发黑的夜,桌子上的油灯徐徐的燃着,她家的灯一向是榕树里最后一盏灯。
李曲师已经带着一行人下了马车,村子虽然住着几十户人,却没有一条像样的大路,马车肯定是进不去的。
“李郡守,这天还没黑透,为何这村子就像没人一样?”
楚湘虽然久居深宫,不谙世事,却心思敏锐,一眼便看出了这村子的诡异。在乡里一般农户都是有养狗的,一来防盗而来做个警醒的作用,而自从他们进村子,这村子没有过一声狗叫,稀稀落落的亮着的灯也在逐渐减少。
李曲师来过两次,倒是丝毫不觉奇怪,“回湘公主,这榕树里是辛夷山下的乡里,村子自然是有些奇怪,在这里村民的作息时间是与我们不大一样的,他们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真正的日入而息,一旦太阳落了山,所有人基本上都已经上床休息了。”
“今天是阴天,但是按照时间来看的话,应该是正巧太阳落山的前一刻,所以还有稀稀落落的几盏灯亮着。”
李曲师解释完之后,一行人眼睛直直的看着最后一盏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身边的空气有些冰冷,像是气温骤降几度一般,初秋的夜,竟然有了一丝冬季的温度的感觉。
其实李曲师的解释可以理解为另外一层含义,辛夷山鬼只在太阳下山后出没,这也是他们对那盏灯光感到莫名温暖的缘由。
一行十数人浩浩荡荡的便到了刘子松的家门口,石砌的围墙上长满了青苔,木门紧闭着。
李曲师敲了敲木门,中气十足的喊道:“刘里正在吗?”
躺在床上的刘子松的老婆翻了个身,愈发觉得不对劲,摇了摇刘子松的肩,“老刘,我真的听到有声音啊!”
“你听错了,哪里有……”
刘子松的话音还未落,院外便传来了李曲师的声音,刘子松的右眼皮跳了跳,叹了口气,“不是什么好兆头喔……”
起身穿了件袍子便举着油灯出了门,出么你的一刻,一阵冷风垂在火苗上,险些吹熄了这全村的最后一盏灯。
走到木门口,刘子松举着油灯看着李曲师以及身后的人,笑着称呼道:“郡守大人,不是说前日便来的吗,让我一阵好等啊。”
李曲师面对刘子松的时候自然没有面对楚湘时的卑躬屈膝,而是拿出了自己身为巫山郡郡守的气势,笑道:“仙师们的船在路上耽搁了两天,你将仙师门睡的地方准备好了吧?”
“那是自然。”
刘子松领着一行人入了自家,在外面看着刘子松的房间似乎不大,进来之后发现这院子好像内有乾坤,足足七间屋子,在这榕树里,堪称是大户了。
因为来的人有些多,除去灶屋与他们两夫妻住的地方,其余五间屋子皆住满了人。
原本李曲师让刘子松为楚湘安排一个单间,却被楚湘回绝了,她硬生生的将安逸与吴道子给拖到了她的屋中,她也深切感受到了这榕树里的夜,似乎有些可怕。
李曲师冷夜中打了个冷颤,跟着两名随从进了客房,他也不敢反对楚湘的意见,若真是因此出了什么事,他担不起这个责。
项凤与自己带来的四名将士挤到了一个屋,至于其余的五名江湖术士,则是三男两女分到了不同的房间。
刘子松看着众人分好了房间,看着那道天际线的光亮被黑夜吞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吹熄了手中的油灯。
“晚安好梦……”
楚湘房中,没有油灯,黑黢黢的,楚湘睡在床上,至于安逸与吴道子,自然是打了地铺。
“福生无上天尊,安兄,这村子,贫道觉得有问题啊。”
吴道子偷偷摸摸的与安逸开始交流,他从一进来便通过自己的道目看见了浮在整个村子里的死气,这可不是一般的村子上面该有的。
安逸侧过身看着黑夜中吴道子的眼睛,深深的说道:“恐怕不仅仅是有问题,刚刚进门的时候,那柴棚里的大黑狗分明看着我们裂开了嘴,却没有叫出声,而那时候的刘里正并没有训斥那大黑狗,只有一个原因,那狗不敢叫!”
“咱们今夜小心一些便是,有什么明日再说。”
吴道子点了点头,他倒没有看到那条大黑狗,只注意到了那死气沉沉的上空。
楚湘耸了耸身上的被子,这是她从小到大经历过最冷的一次夜晚,她发誓,就算深冬时节的夜,也没有那么冷过。
夜幕袭来,整个榕树里宛如死了一般,没有灯,没有人声,没有犬吠……
辛夷山上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在云雾缭绕的辛夷山缓缓响起一阵阵若隐若现的歌声,像是一名女子在呼唤着自己丈夫,又像是在哀悼丈夫的逝去的悲歌……歌声带着压抑与沉重在辛夷山深处响起,逐渐飘荡出辛夷山,悠扬在榕树潭与榕树里的上空。
不远处的榕树潭中水波粼粼,水中逐渐冒了几个巨大的水泡,气泡缓缓向岸边逼近,最后在岸边的芦苇荡上了岸,枯萎的芦苇叶被那水泡中爬出来的东西踩得吱呀作响。
一道莹绿色的冰冷光辉在夜空逐渐升起,灯光伴随着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缓缓到了榕树里,漂浮在空中的死气沉沉沉到了榕树里中,本就寒冷的夜似乎更冷了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