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姑且将各房间绕了一遍。浴室、厨房、厕所——
如猎人所料,这儿一点线索也没有。
“欸,鬼冥,你有没有找到什么?”
猎人在约莫十坪大的客厅凝视窗外,一边询问鬼冥。
“没有,我所看到的跟你看到的一样。”
他不加思索就回答了。算了,本来就对这儿不抱什么希望,打起精神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正当猎人想走出门外时,发现鬼冥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外面。
“怎么了?”
“猎人大哥,你能不能让我看看马安身上的那把钥匙?”
“干嘛?”
“别问了,快拿给我!”
在鬼冥的催促之下,猎人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塑胶袋里的钥匙递给鬼冥。鬼冥接过它,定定地盯着它低语道:
“e-3……我找到了。”
“什么?真的吗?在哪里?”
猎人拼命环顾客厅。
是地板吗?还是天花板?是墙壁吗?哪里?到底是哪里?
“你是不是在闻味道?”
“闭嘴啦!有空消遣我,还不如快点告诉我!”
鬼冥得意洋洋地绽出微笑,缓缓地指向窗外。
猎人顺着鬼冥的手望过去。
有一条河川。
还有第一名被害人柳雪遭到弃尸的水门。
鬼冥所指的地方,是距离它数百公尺远的上游。
有一栋水泥平屋顶建筑。那是旧水门,而旧水门的墙壁上有几个用油漆刷上去的文字。
上头写着——
“e-3。”鬼冥说道。
————
付丘接下来所前往的地方,是隔壁市的家庭餐厅。
他此回是为了造访马安的姐姐马含蕴。
他坐在这家平凡无奇的餐厅窗边,点了一杯咖啡。其实他肚子饿了,不过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吃饭。
马含蕴是马安的同父异母姐姐。马安是情妇的儿子,而马含蕴是正室的女儿;他们俩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付丘打电话到马安的老家,结果那名大嘴巴佣人便迳自讲了一大堆,马含蕴的联络方式也是她透露的;除此之外,她甚至还建议道:”她结婚后为了配合老公调职而搬家住在那儿,你何不问问她?”
昨晚付丘打电话给马含蕴,一说”我想问你一些关于马安的问题”对方就突然挂掉电话。
后来付丘将这工作交棒给猎人刑警,而他也说服对方答应在傍晚拨出半小时,在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家庭餐厅与之见面。付丘不知道猎人到底用了什么谈判妙招,总之对他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马含蕴终于在家庭餐厅现身了。
这名女子既白皙又苗条,乍看之下颇有气质,然而声音与言谈间却有种独特的阴沉感。
“好了,你想问什么?”马含蕴在付丘对面坐定。
“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拨空前来……”
“既然如此你就废话少说,有话快问!”
付丘才说到一半,马含蕴便急忙打断。
既傲蛮又咄咄逼人,这种女性是付丘最感到棘手的类型。
“不好意思,我想问你一些关于马安马安先生的问题……”
“哎呀,怎么只有你?昨天跟我通电话那位刑警呢?”
这回她自己又岔开话题。真是个反反复复的女性。
“猎人刑警去忙别的工作,所以……”
“好可惜喔,我很想见他说。我呀,对那种强势的男人最没辙了。”
马含蕴一脸陶醉地啜饮黑咖啡。
什么跟什么呀?
“不好意思,我可以继续问吗?”
“请吧。”马含蕴将香烟点燃,吞云吐雾地答道。
“马安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人渣!”
“咦?”
“你耳聋了吗?我说人渣!说他是垃圾也可以。”
就算是同父异母姐弟,有必要说得这么狠吗?
“能不能说得再简单易懂些?”
“我说得很中肯呀!谁教他老是畏畏缩缩的。我管他是情妇的儿子还是怎样,没事干嘛收他当养子啊?自己爱生就自己养嘛!自杀后还要我们帮他收烂摊子,哪有人这么不要脸?”
说得也太过分了。
有必要因为他是情妇的儿子,就讨厌他到这种地步吗?
“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呢?”
“这还用问吗?我可是差一点就被那家伙害死呢!”
马含蕴咬牙切齿地说道。
“差点被他害死?”
“就是啊。那大概是那家伙刚来我们家不久的事吧?我起初也很想跟他好好相处,但是那家伙总是畏畏缩缩,所以我就说啦:『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死?』结果他就莫名其妙勒我脖子!”
哪里莫名其妙了?
居然对一个母亲自杀、沉浸在伤心中的人说什么”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死”——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伤人。
“他一定是没办法走出母亲自杀的阴霾吧?”
“才不是呢,他只是脑子有问题罢了。”
怎么说出这种话?
“你对自己的弟弟一点亲情也没有吗?”
“当然啊,反正我们只是同父异母姐弟嘛,血缘只有一半呀。不过光是这样也够可疑了,谁知道他妈是哪里来的野女人?”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付丘差点就脱口而出。
“反正收养他本来就是迫不得已的嘛!我爸也再三告诫他,说他如果敢败坏马安家的门风,就把他赶出去。”
败坏马家的门风——
怎么样才算是败坏马家的门风呢?
难道偷情生下私生子就不算是败坏门风吗?付丘真不明白。
“他呢,是很努力地在当司法实习生啦,不过惹出那件事后一切就泡汤了。蠢死了,我爸还很生气地说要跟他断绝关系呢!”
马含蕴毫不在意周遭的视线,尽情放声大笑。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马安才死了不到四天,她却说得如同陈年往事一般。
之后,马含蕴又花了两小时滔滔不绝地描述她有多么怨恨马安马安。不是说只谈三十分钟吗?
话说回来,和如此憎恨自己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母亲死亡后,内心伤痕累累的马安马安心中肯定萌生了某种意念。
而最后,他也和他母亲一样被舍弃了。
付丘忽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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