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氏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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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他们离去后,芷妍仍旧不敢大意,她害怕那些人会留下人来监视这附近,所以苏苏依然被她藏匿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在房里另支了张床,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着苏苏。整个梦宵酒楼的仆役们,只觉得芷妍忽然变得严厉了,连稍微靠近她的房间都会被训斥一番。

    苏苏从起初的滴水不进,到后来慢慢能喝下稀粥,又过了数日,手脚也渐渐有了些力气,能够自己慢慢支起身体靠坐在床上了,芷妍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情绪也愉悦多了……

    “再过几天,你应该就能下床走动了。”芷妍十分欢喜,收拾着饭后桌上的空碗。

    “嗯……我也觉得身上痛得不似之前那么厉害了……”苏苏微微笑了笑,一头浓墨青丝顺滑袭下,面色如雨后初荷雪白红润。

    “明天你想吃什么?我叫厨子们去做。”

    “芷妍姐想吃什么?”

    “你别担心我了,你现在需要好好调养,养好身体才好去找你大哥二哥啊。”芷妍笑笑道,“我看明天给你煲个乌参龙骨汤吧,我们一起好好养养身体。”

    苏苏含着笑点了点头,“好哇。”

    芷妍收拾好餐具,嘱咐苏苏好好休息,又在床边放了个小凳,将茶水点心靠床放好,终于放心的离开了房间。

    苏苏在床上静静躺着,耳边隐隐听见歌声。

    苏苏心里知道那是梦玲和璃衣。她们是梦宵酒楼的艺姬,常在一楼为宾客们表演才艺,梦玲善歌赋,璃衣善曲舞。

    此时梦玲唱的正是一首郎情妾意的歌。

    苏苏觉得憋闷,好在窗户就挨着床不远,她努力斜过身子,爬坐起来,伸手将窗户打开了半扇——那动人的歌声便如风一样飘了进来……

    鬓香轻散沐仙姿,羞持藕臂娇容丽。

    回眸笑语,氤氲凝雾,浅画自依依。

    暮寒犹缀柳芳枝,星浓月浅花凝泪。

    含情隽永,鸳鸯盟誓,最是两心知①……

    苏苏半倚了窗子,轻轻合上眸子,微风拂面带着一丝潮气,她呼吸渐慢,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殊不知,自己已如画卷一般落于他人眼里。

    李彦正饮着酒,不经意看到了临对的阁楼上,有一扇窗户边靠着一个女孩——

    鬓香轻散沐仙姿,羞持藕臂娇容丽。回眸笑语,氤氲凝雾,浅画自依依……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歌听得动容了,竟觉得她好似这歌里唱的一样,看她微闭双眸半点倦意,一头乌云香发轻散,面容恬静柔骨轻盈,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带着女子的妩媚,她那鬓边发丝飘逸,好似被微风拥在怀里一般……

    李彦竟看得呆了。

    “怎么了,李老板?”他的同伴见他异样,问道。

    “哦……我在想这曲子十分动听,不知是何人所作……”李彦收回了目光,对桌前的同伴抱歉的笑笑。

    他差点忘了,今天是来谈一笔重要的生意……

    “两位老板,你们的酒菜——”小保麻利的将酒菜一一摆好,“二位慢用,有需要小的的时候直管叫小的。”

    李彦递给他一锭碎银,“你出去忙吧,我们需要时再叫你。”

    小保领了钱,喜滋滋的将雅间的门合上,跑开了。

    跑堂小保急匆匆路过后院,芷妍一口将他唤住——

    “小保。”

    小保停下脚步,应声来到芷妍面前,他模样虽不过十五六岁,但面容已显出几分深通人情世故的老练。

    “芷妍姐。”小保咧嘴笑答。

    芷妍瞧他这快活劲儿,心里便猜得他定是又在哪位客人身上揩到了油水。

    “哟……看你这小兔子嘴巴笑得,快裂开口子了哦!说说看,谁给的赏银啊?把你乐得……”

    听芷妍这么一说,陈小保的嘴裂得更大了!“哈哈!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最英俊!最潇洒!最大方!最体恤穷苦百姓的单云首富李老板!”

    芷妍笑,“他是你干爹吗,这么崇拜他?”

    陈小保调皮的一笑,“我可不敢有这么年轻的爹……呵呵……”

    “有什么不敢的,说起来,李彦的儿子还和你一般大呢。”

    “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常来光顾璃衣的李公子!他也是个好人!他也好英俊!每次给的赏钱也好多哦!!!”

    “……后半句才是重点吧……”芷妍无奈的皱皱眉,这小子平日也算机灵,可就是一见钱就犯傻。“一楼来了几座客人,你快去伺候着。”

    “知道了知道了!……”

    陈小保边说边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院那一拥白竹林子前方的拐角拱门。芷妍见那身影没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抬头又看向苏苏那间屋子,窗子竟开了半扇,不免有些担心,碎步回到后院的阁楼。

    一双手为她合上窗户,苏苏诧异的回头,看见芷妍担忧的面孔。

    “万一被那些人发现怎么办……”

    苏苏乖巧的笑了笑,“刚才觉得憋闷,一时忘了,呵呵……”

    “唉,你也真是的……”芷妍扶了她慢慢走到床边,“下次觉得闷就告诉我,我帮你留扇窗,你只要别这样明目张胆的靠在窗边就好。”

    苏苏点点头。

    “今天客人好像不少呢。”苏苏淡淡说道。

    “嗯……汕岛那边好像又打起来了,最近有许多有些家底的人迁到单云了,客栈食馆到处都是客人呢。”

    苏苏轻轻吐了口气,慢慢躺回床上。

    又打仗了么……这世间不平的事情,原来是这样多啊……

    有时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本以为只是偶然见着了一眼,谁知却阴差阳错再次遇着……

    那天的生意谈得很顺利,不过三天时间,李彦已经打算进行下一步,需要宴请另一位贵客。不过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有些隐秘,所以他特地亲自前来梦宵酒楼,仔细勘察了环境,挑了位置独家的雅间,准备跟老板娘商量一下宴席间的安排。

    不巧,老板娘不在。小保殷勤的带李彦前去芷妍的闺阁寻她。

    一栋两层楼的花雕红木阁楼,与酒楼之间只隔了一个小院,对临相望。

    小保留了李彦在屋外的走廊等候,自己跑到门跟前小声的唤:

    “芷妍姐,你在里面吗?李老板有事要跟你商量。”

    里面半天没听到动静。

    李彦狐疑的望向小保,小保有些尴尬的摸摸后脑勺,稍微提了音量又一次冲门继续喊道:“芷妍姐?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窸窣声,似乎是穿衣起床……

    李彦微微皱眉,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醒?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等得小保的脸都快黄了,忽然里面传来咚的一声,接着是一丝很轻的呻吟——

    “芷妍姐?!是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门外的小保担心起来,却不敢贸然进去。

    里面的人儿这时却再没有半点动静了……

    如此,小保在门外又唤了几次,仍旧没有回应。

    李彦有些急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这样说着,李彦大力的拍拍门,门竟没有上栓,吱呀一声便开了——

    一个只着了暖荷色贴身睡衣的少女正跪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张俏丽小脸苦皱成一团,眼角隐约泛着泪光……

    苏苏抬头见有人进来,急忙想站起来,腿却不争气的样子,疼得不肯听她使唤了。

    李彦见她那一双清亮含泪的眸子看向自己,心里噗通了一下,又见她低了头专心的揉捏自己的小腿与膝盖,他便不假思索的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抱起她——

    这身子竟这样柔软……

    “苏苏姐?!你怎么在这里?”

    李彦正失神,听见小保不无吃惊的怪叫道,他定了定心神,看向怀中的女孩。

    苏苏被李彦抱起,正懵着,忽然被小保的声音惊醒,她别别嘴,没有搭理小保。

    李彦见她那别嘴的可爱模样,在心里笑了笑,慢慢将她放到床上。那柔软香物离了手,心里竟生起说不清的怅然……

    小保一边惊讶着一边小跑到床边,“哎呀!苏苏姐你是不是病了啊?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怎么瘦得这样厉害???苏大哥人呢?……”

    “我……是因为……”从那怀里离开,苏苏心里不禁悸动,被这该死的小保一搅和,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小保仍瞪大了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呢?苏苏姐你是生了什么病啊???”

    苏苏直翻白眼!

    “小保?!”

    这是芷妍姐的声音。

    小保转身一看,芷妍双手端着热气扑腾的砂锅无比震惊的站在门口。那眼神分明在说:小保!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你就死定了!

    小保见了芷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急忙殷切的上前说:“芷妍姐,李老板特地来找你,有事商量。”

    李老板?

    芷妍疑惑的看向小保身后的男子,见是李彦,她便走进屋将砂锅放下,欠身对李彦道:“让李老板见笑了,我们去下面谈吧。”

    “不妨事。”李彦表现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

    芷妍松了口气,扭头狠狠瞪了小保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茶果点心!”

    小保便耷拉着脑袋下楼去了。

    “李老板,这边请。”

    芷妍将房门合上,临走时又轻轻对苏苏说道:“好好休息。”

    李彦心里已经生出丝丝的疑……

    她原来叫苏苏……

    看模样似乎十岁出头,怎么这跑堂小伙计反而管她叫姐姐呢……

    这些疑惑并没有在他心里盘旋很久,而被他这几日筹划的事情所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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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出自《九张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