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智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两三日,已至河州卫,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又行了数日,到了巩州城。但见来往途中多了几丝绿色,人也逐渐增多,见到灵智一身打扮,无论何等人俱都是谦恭有礼,让灵智暗道:小爷这身打扮卖相果真不错。
灵智来自后世,本受不得约束,这几年委实令他难受。虽然能够号令万千密宗弟子,各位长老乃至武林中人在他面前也都礼数周全,奈何身为密宗宗主,一言一行不能坠了密宗体面,说起话来得小心翼翼,这让灵智十分不喜。若非可以参验武学,这些时日当真不知如何挨?如今灵智一人上路,少了几分顾忌及约束,灵智一时间倒真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之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说话也随意了,恢复了内在的豪爽豁达,倒是多了几分真实。
在加上在灵智眼中,本就是人人平等的,一路上,无论贩夫走卒也好,达官贵人也好,灵智都是一视同仁,任谁都能聊上几句。这在别人眼中,可就真真贯彻了佛门所谓的‘众生平等’之真意,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佩服之意。
往往几句聊下来,得知灵智乃是声名赫赫的密宗之主,众人无不拜服,直道乃是真正的有道高僧,一路替灵智传扬威名。所以导致灵智才堪堪跨过西辽地界,进入西夏境内,声名却越来越大。
一路上,灵智不缓不急往中原而行,白天赶路,晚上休息。这个时代野味丰富,灵智武功高强,随随便便都可以抓住野兔等物,料理一番之后烤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也算是狠狠了弥补了这几年不近荤腥的遗憾。当然,有人的时候灵智倒是保持一副高人形象,只饮些素酒吃些瓜果斋菜。
跨过西夏国境,进入大金境内,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灵智真切的感受了这个时代的混乱、世道的艰辛。
大金建国以后,完颜氏推行汉制,全部汉化,无论制度还是文化,全部照搬汉人的习俗,所以境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升斗小民全部讲汉语、写汉字。而西夏、西辽、吐蕃等国则不同,有自己独特的文字与习俗。这些年,灵智与人交流多用藏语与契丹语,让他很不习惯,虽然交通无碍,但是能少讲则少讲,所以在常人眼中灵智寡言而有威严。甫一进入大金,听到久违的汉语,灵智觉得分外亲切,心情大好之下连带着内力运转也活泼了三分。
但是灵智的好心情根本没持续多久,在过了凤翔府往庆阳府的途中,越发的感觉到了这个时代汉人的辛酸。其实西辽、西夏治下同样有汉人的存在,但是因为数量不多,反而过的比较舒适,虽然地位不高,但是却也不会轻易丧命,一日辛苦下来所赚的钱勉强可以度日。然而在大金境内,治下的汉人数量比之西夏等国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入局中土的女真人与当地土著逐渐融合,实为一体,但是那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现象。其实骨子里,女真人还是非常看不起南人的,非但官府、兵丁欺压,便是普通的女真人也能够随意鱼肉汉人。
一路上,行人大多都面有菜色,可见普通民众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然则数年来,金国上层潜在意识到自身文化底气不足,但又急欲摆脱“夷狄”身份确立“华夏文明”核心老大的合法性地位,是故“汉化”(或儒化)稍有成色就产生自我膨胀甚至自我陶醉的表现。整个金国上层沉醉在一片纸醉金迷当中,当权者完全不顾百姓死活。
因为灵智打算去少林寺借阅那《楞伽经》,以期望获得《九阳神功》,所以灵智一路马不停蹄朝着嵩山的方向而去。这一路上,难免路过一些人迹稀少的深山荒野小道。只是在深山荒野中行走小路,颇有危险;不过,那是对于守法百姓以及不通武功之人来说的。像灵智这等武功参天的角色,自然是无所谓,再加上山野中野味众多,倒也不虞饿肚子。
灵智正纵马在山岭中奔驰,忽然一阵锣声响亮,前方山道上陡然落下一颗大树挡住去路,随后拥出一支人马,各执刀枪,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灵智勒住骏马,举目看去,只见那些人共有十余人,身上穿着杂色衣衫,偶然有几个人还穿着皮甲,头发蓬松凌乱,手上都拿着刀枪棍棒,却不是什么正规军,明显是占山为王的山贼。
灵智一乐,穿越来了几年了,竟然遇上了传送中的打劫,正好一路上闷出个鸟来,且待小老衲我耍上他们一耍,当下装出一副极为害怕的样子,惊疑不定的望着那伙人。
当先一人,约莫四十余岁,身着皮甲,头发挽成一个发髻,手上抄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催马越众而出,厉声喝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兀那大和尚,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灵智举目望去,只见那人正面露贪心的神色死死的盯着灵智那匹白马。
灵智微微不喜,心想:“你既然如此不知死活,一会休怪佛爷狠狠的教训你一顿。”
未及说法,一个长着一对绿豆眼的小喽罗便已经跳了出来,举刀指着灵智骂道:“臭和尚,三当家跟你说话,你敢装不见,究竟长了几个脑袋,还不下马跪下磕头,求三当家开恩,饶了你的小命!”
只见先前那汉子,也就是那三当家却哈哈一笑道:“二狗子,你这个狗东西,马屁倒是拍得好。只不过老子看这和尚也就身下那匹马跟手上那根禅杖值些钱,一会拿走就是。至于说砍他的脑袋,那还是算了,老子虽然胆子大,却也不敢得罪佛祖,哈哈,还是留他一命罢。”
那个小喽罗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三当家所言极是。”
说罢,又对着灵智喝道:“大和尚,听到没有,马跟禅杖留下,身上的钱财也留下,然后走罢。”
灵智心念一动,面有犹豫的道:“阿弥陀佛,这···这位施主···大王,小僧身为出家之人,身上哪里有什么钱财?”
那个小喽罗大怒,自觉灵智不给他面子,当下提刀一指灵智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和尚,三当家仁慈这才留你一命,但是你身上的财物现在却不是你的了,给我下来。”
说完,直接抓住灵智的袈裟,就要将他拉下马。
灵智一怒,左手一摆,直接将其推得腾腾腾后退数步。这还是灵智心存善念,没有用上内家真力,一身神力也没发挥出来,否则单单这一摆,便可让他肋骨寸断,五脏六腑俱碎,殒命当场。
见到灵智反抗,在场的山贼齐齐大喝:“好胆,还敢反抗。”
先前那个三当家也微微皱眉,暗道这和尚真不识趣。一边一个黄脸小喽罗冲着那名叫二狗子的小喽罗笑道:“二狗子,早上怕是没吃饱饭吧?一个和尚也拿不下。”
听得这话,大小喽罗齐齐大笑。
二狗子被人调笑了一句,自觉丢了大面子,把刀往地上一插,口中骂道:“力气还不小,嘿,我这暴脾气,今天非要给你这个臭和尚一个教训不可。”
二狗子袖子一卷,一双干瘦的手就往灵智胸前而来。灵智原本还有几分戏弄他们一番的心思,此时见到他们如此无礼,虎目一瞪,一巴掌拍在二狗子脑后,将之拍晕过去。
这一下,动作极快,原本看热闹的山贼们的笑声嘎然而止,直到二狗子悠悠的昏倒在地,众山贼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怒骂起来,就要动手。
三当家心中咯噔一声,心知只怕小看了这大和尚,仗着人数众多,一声令下,大小喽罗齐齐往灵智扑去。
若是一般高手,面对乱糟糟的一片刀枪桶过来,只怕心中胆怯之下,一身武功发挥不出一半,十有八九会阴沟里翻船。但是灵智是何人?之前在西辽大军中只身闯阵,尚且能够擒下耶律直鲁古,又怎么会将一群乌合之众放在眼中?
只见灵智运起内劲冷哼一声,夹杂着庞大内劲的声音,就好似晴天霹雳一般,直震的一众山贼头脑发晕、站立不稳。等到重新稳下身形,不知道何时,三当家便被灵智好似小鸡一般提在手中,一众大小喽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灵智沉着脸,对着一张脸憋得通红的三当家道:“本座看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山贼?”
三当家为灵智的气势所摄,再加上被灵智拎着后颈吊在半空,早就吓得浑身发颤,双股间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俨然已经吓出了尿。
灵智嫌味道难闻,将其往前一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左手正好咯在一颗碗口大的石头上面。这一下,那三当家已经躺在地上,打滚嚎哭,惊恐悲痛,几不欲生。
众山贼都看得大怒,举起刀枪棍棒放声大骂,便要冲过来围杀灵智。陡然,灵智眼里迸射出的凌厉寒光!运起轻功,一个闪身,蹿到众山贼中间,运起‘分筋错骨手法’,只听得惨叫声一片,等到三当家好容易缓过劲来,捂着左手站起身来,只见到带来的小喽罗已经全部倒下了。
等到灵智将目光转向他,三当家微微一呆,张开嘴,想要说话,喉间却只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无法叫出声来。三当家虽然不通武功,但是大当家与二当家可都是会武功的,尤其是大当家,一柄钢刀舞动开来,水泼不进。可是在三当家眼中,眼前这个大和尚武功绝对远远超过了大当家。
灵智微微冷笑道:“带本座去你们山寨中。”
三当家无奈的捂住左手在前面带路,心知今日这苍头寨算是完了。
山上大寨中,大寨主雷铁丑,这一日正在山上喝令取人心来下酒,教喽罗们逮了一个前日被抓上山的行人绑在柱上,在胸膛上泼了冷水,拿一柄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噗地刺进胸中,取了冷水激凉的心来,大嚼大咽得畅快淋漓。又命人将一名十岁出头的女孩装进一个大蒸笼当中,活活的煮熟,用来下酒,全然没料到祸事已经来了。
七八个被抢来女子看到雷铁丑抓着一颗人心正吃得畅快,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却还是要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假如有谁在这个时候犯忌讳的话,下场是极为凄惨的。之前就有一个女子因为太过于惧怕而一直哭哭啼啼,被雷铁丑命人挖下胸脯上的那两块大肉下酒,哀嚎三日而亡。
至于其他大小喽罗,非但对这一幕没有任何惧怕反感,反而隐隐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可见这些人与禽兽并无任何差别。
雷铁丑三两下将那颗心吞下,又喝了一大口酒,搂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在其身上胡乱摸了几把,高声道:“小的们,去把二当家叫来,就说本寨主邀他共享美味。”
一名衣衫褴褛,约莫十七八岁上下的青年高声应下,低着头朝大厅外走去,眼中一抹怨毒被他埋得极深。他叫余小英,原本乃是一家商队的伙计,两个月前商队东家死在这伙山贼之手之后,为了活命,逼不得已落草为寇,当了一名小喽罗。
虽然他有心报仇,却深知本领低微,只有暗自忍耐,才有一丝报仇的机会。因为从小长在山中,他认识几种有毒的草药,这些日子一有空就在这苍头山中转悠,搜寻那些毒草,然后被他晾干以后藏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按照他的设想,他要将这伙吃人的畜生尽数毒死。为了取得雷铁丑的信任,这两个月来他仗着聪明殷勤,被提拔成雷铁丑的贴身喽罗,有着雷铁丑撑腰,这寨中的大小头目无不对他热切三分,除了大寨主二寨主的卧室,这苍头寨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余小英这些日子摸出规律来了,这雷铁丑每回喝完酒之后,便在寨中大睡,一直得到傍晚才能醒来,并且醒来之时正是吃晚饭之时。今日恰巧轮到三当家外出,一会等二当家与雷铁丑喝醉之后,便给了他可趁之机,只需将这些时日攒下来的毒草熬成汁,加在晚上所食的粥中,便逃不出一个毒发身亡的下场。
余小英高声应下,前去通知二当家去共享那道美味,然后径直走到山寨中的厨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偷走一口铁锅,去熬制那些毒草。58xs8.com